“大人,我想送秀忠一樣東西……送什麼好呢?那孩子最喜歡什麼?”
家康不忍正視她,道:“母親的心意,你已經給他了。你這份情意,就是最好的禮物,還有,就是你康泰的身子、康泰的笑容……”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朝日夫人看著屋頂,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不知道從何時起,只有在想秀忠的時候,朝日才會覺得日子有盼頭。現在,她在想著秀忠進京後,送什麼禮物給他。她就像變了個人,顯得神采奕奕,道:“秀忠快十五了吧。”
“是啊,來年就十五了。”
“也該娶妻了……”朝日突然閉口,不再言語。她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如有可能,她想給秀忠覓一個心地善良、行事溫柔的女子,讓其陪在秀忠身邊。不過,她不打算把這心思告訴家康。照秀忠的脾氣,朝日說出此事,他定會和父親商量。她想讓家康那時再知此事,方更有趣些。
“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他已經十四了,應不會喜歡孩子的玩物了。但送兵器,又不太合適……”
“你還在考慮這事。我說了,讓他看到你好好地活著,比什麼都好。”
“啊……”朝日突然臉色大變。
“你怎的了?是不是哪裡疼?”
“不,不是!”朝日拼命搖著頭,顫抖地望向家康,“距新年還有二十日?”
“是啊,正月馬上就到了,再過二十五日,你就可和秀忠見面了。”
“大人!”
“怎麼了?臉色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二十五日……妾身還能活這麼長時日嗎?”
家康胸口驟然一緊,急忙搖頭,道:“你說什麼呢!我不是說,要你好好治病……”
“大人,請您叫侍女們過來。不,我不能再睡了。我一定要見到他,我必須活下去。”
“當然,所以你要多多保重。”
“不。她們當煮了中午用的粥……請她們拿粥來。我要吃些東西,為了見到秀忠,我必須吃些東西。”她的語氣認真至極。
家康扶朝日坐了起採。一種他從未曾感受過的女人氣息,突然從被衾間瀰漫出來,讓家康困惑。這個妻子與他從未有過肌膚之親,但是,對於秀忠來說,她乃是一個慈愛的母親。
“好。夫人說了,去備飯。”家康溫和地吩咐侍女道。
朝日夫人努力地喝著稀粥。家康說了一些保重身體之類的話,便離開了房間,但朝日還誤以為,家康一直在旁看著她。
“大人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啊……我原來錯怪了您。”
“啊?夫人說什麼?”前來侍候的侍女吃了一驚。
“我沒有對你說話,我在跟大人說話。”
“大人?”侍女毛骨悚然地回頭看看身後,不再言語。
“我這次得病……您還來照顧我……我知道是我錯怪了您,請您原諒。”
侍女恐懼地低下了頭:夫人神志恐已不清…
“想想看,會落到這個境地,都是兄長造成的……大人和我都是無法改變現實的可憐人。”
朝日拿著筷子,出神地吃著粥,低聲喃喃自語。吃不幾口,她就怔怔地放下筷子,但竟快喝下兩碗了。如此下去,朝日的身體會否發生奇蹟?
“我一定要給秀忠送一件好禮物。”朝日默默地把碗推到侍女面前,憔悴的臉上已經隱約出現了紅暈,眼睛也溼潤了起來,“是啊,我要先活下去,把你叫到這裡來。這樣可好,秀忠?”
“啊,夫人說什麼……”
“我沒跟你說話,我在跟長松丸說話呢。”
“啊?”
“我會再跟關白說,讓他莫為難你和你父親。我必須與他說。”
“……”
“他若不聽我的,你母親定要懲罰他!他執掌天下,卻在不知不覺中犯下了深重的罪孽……這樣下去,他就掌不成大權了。”
侍女送來第三碗粥時,朝日才像是驚醒般放下筷子,“好了。收起來吧,我好多了。”
“夫人真是好多了呢。大納言大人說,您一定會痊癒的。”
“大人……他說了什麼?”
“他說,三河、遠江、駿府一帶德川氏的家廟和神社,都要為您祈禱。”
朝日夫人輕輕放下筷子,雙手合十道:“哦,他是這樣說的?哦,哦……”
朝日夫人的病情在十二月十二略微有了好轉,那是家康和秀吉就各項事務碰頭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