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謀如泉湧,精神勃發。一旦天下安定,他便無法體會戰場上的那種緊張和刺激了。
這絕非頂峰,豐臣秀吉怎可有頂峰?正當他想著這些,下人來通報,有人求見。
“有樂?”秀吉哦了一聲,道,“讓他進來。”
有樂來,自是有關茶茶姬之事。秀吉不由得坐正了,臉泛潮紅。每當他想起年輕的茶茶姬,心裡就會激切不已,就覺得自己尚年輕。
“有樂,過來些。”
“是。大人還是老樣子,絲毫未變啊。”
“我已變了許多。”
“您面色愈發紅潤,眼睛也炯炯有神。”
“別盡拍馬屁。茶茶還好吧,進京的準備作好了嗎?”
“在下就是因為此事……”
“你是說茶茶,還是進京?”
“這……二者都有。”有樂盡力擠出一點微笑。秀吉不知為何打了一個冷戰:剛才被北政所狠狠在他心上紮了一針,這次茶茶又想說什麼?北政所總是以妻子的身份對他說教,而茶茶卻完全相反。她能清哳地洞察人心,瞄準感情的縫隙,任性地把箭射人。在你心情好時,她就是個有趣的孩子;而你情緒不佳時,她便是個不好打發的玩偶——她性子剛烈,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茶茶又說些什麼?”
“她說她不想遷往聚樂第,請大人見諒。”
秀吉眉頭緊皺,“告訴她,不可!”
“是,在下對她說過,此事已決定了,恐難以改變。可是她不聽。”
“不聽也要聽!你再去與她說!”
“這……大人應該知道她的脾氣,在下不能讓她改變主意。”
“你想要我怎樣?”
“恐怕還需大人親自說服。”
“我親自?”
“是,在下束手無策。”有樂盯著膝蓋上的白色圓扇,那神態好像在說:“大人不知茶茶的脾氣?”
秀吉最恨有樂這種裝腔作勢。利休有時也會擺出這副模樣,便是表明他心懷輕視之意。“有樂,你告訴她,這件事上我不許她任性,就這麼與她說。”
“看起來小姐好像有她的理由。”有樂緩緩道,“或許,小姐有身孕了……旅途勞頓,會對身子不利……”
“她懷孕了?”秀吉驚得幾乎要跳起來,慌忙抓住扶幾,“此話當真?”
有樂看著庭院,道:“當然,還不能確定……不管怎麼說,這是大人私事,大人應比在下……”
“有樂,別吊我胃口!”
“在下句句屬實。”
“茶茶這麼跟你說的?”
“是。”
“她到底說了些什麼,一個字也休要隱瞞!”
“她說,長途跋涉對胎兒不好,就不去京城了。”
“那些侍女呢?這些事情,侍女應該最先察覺。”
“正是,在下還沒有去問她們,現在還不是公開此事的時候。”
秀吉後悔地咂咂嘴,道:“這麼說……這麼說……我有孩子了?我這個五十多歲的人會有孩子?哈!唉!你讓我怎麼辦?茶茶到底有什麼打算?”
“她自己也不甚清楚。但是她說萬一懷孕,現在連側室都不是,只是以大政所和北政所侍女這種曖昧昀身份去京城,也太對不起孩子了。”
“有理!她是豐臣秀吉之子的母親!”
“現在還不能明顯地看出她懷有身孕,她希望不去京城。如大人堅持,那也沒有辦法。”
秀吉沒有深思有樂這席話。如他稍稍思量,就會體味到話中的深意:以進京為契機,要求給茶茶一個明確的身份。
女子利用身孕,便能控制局面了。秀吉雖有打算,還是不免吃驚。人皆有弱點。以前北政所在長濱時,曾懷過孕。那時秀吉也是驚惶失措。但是孩子生下未久便夭折了。那個還沒有取名的孩子,被賜予和信長四子相同的名字——秀勝,葬於長濱的妙法寺,號本光院朝覺居士。從那以後,秀吉再也沒有過孩子,至今他仍為膝下荒涼而心灰意冷。如有樂利用他這個弱點,那其奸詐實出人意料;而倘若真是茶茶說了這些話,則是見她的精明。
秀吉擦著額上的汗水,表情像在做夢,“若此事為真,我的人生就可說有了一個新的起點,是嗎,有樂?”
有樂又是一副裝模作樣的表情,“是。”
“不,你無法理解,誰都無法理解。我方覺得,比當年在長濱得子時更是年輕。孩子對人一生來說有著怎樣的深意,我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