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新聞媒體或文藝作品,充斥著強烈反G卻又思鄉的情緒。年輕人除了複製老一代外省人落荒而逃的恐懼外,很難在生命的慾望及活力中找到什麼出路。
電視每晚10點以後停播,年輕人只能在電視中能看到當權者一再指責的“靡靡之音”和瓊瑤式你死我活的愛情悲劇。幸運一點的年輕人還可能讀到《文星》雜誌、鄉土文學,但大多數年輕人的精神生活都貧乏而窒息,還有一些幸運的年輕人可以購買到由美軍電臺工作人員盜拷出來的美國排行榜塑膠唱片。
瞭解了這些,就明白了當下年輕人所面臨的困惑與壓力,他們對新思想、新文藝的渴求,一點也不弱於剛剛從特殊時期走出的大陸青年。
王梓鈞輕聲吟唱著,身體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但那低沉的聲音卻似在嘶聲吶喊,用盡了肉體與靈魂的全部力量。
臺下近200觀眾,一大半都是喜愛音樂的年輕人。他們在聽這首歌時,沒有了昨天的瘋狂,而是靜靜地凝神屏氣,生怕錯過了一個音節。
“仍立在雨裡/仍立在霧裡
仍是恁近恁遠/奇幻的蓮
仍展著去年仲夏的白豔
我已溺斃/我已溺斃
我已忘記自己是水鬼
忘記你是一朵水神
……”
不少年輕人激動而狂熱地看著臺上的歌者,就像是迷失在茫茫大霧中的孩子,遇到了熱心的嚮導。
1975年楊弦唱出那些歌之後,被無數青年歌者視為引路人,而王梓鈞將現代民歌提前四年唱出,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當最後一個音符散去,王梓鈞行了個禮正要下場,下面有人突然大喊起來:“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再唱一首!”
“再唱一首!”
“……”
無數人的聲音匯成一股巨流,評委席上的顧英德對著鏡頭點了點頭,黃亞生馬上下了命令,派工作人員通知王梓鈞繼續。
反正王梓鈞是10號,後面已經無人參賽了。本來大賽組請了一個二流歌星來獻唱,不過現場氣氛如此熱烈,黃亞生只要順應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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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家這麼賞臉,那我再來一首《童年》吧。”王梓鈞說著將電吉他放下,找工作人員要來一把木吉他。
還在等待比賽結果的參賽選手全都到了觀眾席,想聽聽王梓鈞接下來會唱什麼樣的歌。當你比一個人強上一分的時候,得到的可能是羨慕嫉妒恨;但當你比他強上十分,那他就會仰視、崇拜你,這就是那些選手最真實的寫照。對於冠軍,他們已經早就放棄的爭搶,反而以可以和王梓鈞同臺競技而感到喜悅和自豪。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操場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遊戲的童年
福利社裡面什麼都有就是口袋裡沒有半毛錢
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
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麼還沒經過我的窗前
嘴裡的零食手裡的漫畫心裡初戀的童年
……”
輕快地歌聲在空氣中流淌。沒有了《你的樣子》令人心酸的哀傷,沒有了《迴旋曲》遍體鱗傷的執著,有的只是淡淡的甜蜜的回憶。
特別是唱到“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許多男生都會心地一笑,因為他們正是看著《諸葛四郎》長大的。歌中所唱的,是他們自己的故事,就好像唱的是他們自己一樣。
歌是讓人快樂的,有時候拋去那些功利性的東西,音樂才能回到它本來的面目。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太陽總下到山的那一邊
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山裡面有沒有住著神仙
多少的日子裡總是一個人面對著天空發呆
就這麼好奇就這麼幻想這麼孤單的童年
陽光下蜻蜓飛過來,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
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天邊那一條彩虹
什麼時候才能像高年級的同學有張成熟與長大的臉
盼望著假期盼望著明天,盼望長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長大的童年”
快樂的歌聲將每個人帶回無憂無慮的童年,包括評委席上幾位上了年紀的評委。時代不一樣,但童年的快樂卻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