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們到那兒時已經很晚了。我想勸他不要吃藥,可我們離開耶塔時他又吃了一顆氨基丙苯——他把它叫做苯尼。當我們鑽進他哥哥的車去參加晚會時,他一直很亢奮,像一隻鳥,一個在天空高高飛翔的天使。車上的收音機裡《唐·基歐瓦尼》正在引吭高歌——內森記得那首歌的歌詞,他的義大利歌劇唱得很不錯——他也開始放聲高歌,完全沉醉在這部歌劇裡,以致忘了在十字路口轉彎去布魯克林大學,而是朝弗蘭特布西開去,一直開到海邊。他開得很快,我開始擔心起來。這一路高歌和方向錯誤害得我們遲到了,很晚才到達,那時肯定已有十一點了。這是一個很大的聚會,至少有一百多人。還有一個非常著名的爵士樂隊——我忘了吹單簧管的那個人的名字,我聽見音樂聲從室內傳出來,聲音大得驚人。我不太喜歡爵士樂,最近才開始有點喜歡,是在……在內森離開之前。
“大部分人是布魯克林大學的研究生和教師什麼的,也有不少其他的人。什麼人都有,是一個混雜的群體。有幾個漂亮姑娘是從曼哈頓來的模特兒,有不少音樂家,還有好些黑人。我從沒這麼近距離地看過黑人,我覺得他們十分不同,我很喜歡聽他們的笑聲。人人都喝著酒,很開心。有一股怪怪的煙味,我第一次聞到這種氣味,內森告訴我是大麻——他把它叫做茶。大多數人似乎都很高興。起初晚會還不錯,我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可怕的事要發生。我們進去時,我看見墨特站在門口,內森對他講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實驗,他簡直是大叫著宣佈了這條訊息。我聽見他說:”墨特,墨特,搞定了!我們把血清酶的問題解決了!‘墨特已經知道這個訊息——我剛才說過,他是生物教師——他使勁拍著內森的背,然後一起喝下很多啤酒表示慶賀,另一群人也圍上來祝賀他。我還記得我當時感覺是那麼幸福。啊,我的意思是說,一個將在醫學研究史上永遠留名的了不起的人和我如此親近,並被他深深愛著。斯汀戈,我當時都快要暈倒了,因為那時他用手臂緊緊摟抱著我,對大家說:“我應該感謝這位一直奉獻自己陪伴在我左右的可愛的女士,繼瑪麗·斯克羅多烏斯卡·居里以後的又一位傑出的波蘭婦女,她將成為我的新娘伴在我身邊,成為我永遠的支援。’
“斯汀戈,我真希望我能形容我當時的感受。想想吧!要嫁給他了!我一下子茫然失措。我真不敢相信,可這確實發生了。內森吻了我,人人都笑著圍上來祝賀我們。我以為我在做夢,因為那太突然了。哦,他以前也說過結婚之類的話,但只是說說而已,開了玩笑,雖然那總能讓我激動。但我從沒認真想過這件事情,所以我一下子不知該怎麼辦。我真不敢相信,它就像一個夢。”
蘇菲停了下來。每當談起她的過去或與內森的關係,以及內森的一些神秘之處時,她總習慣於把臉埋在雙手中,好像要從合著的手掌的黑暗籠罩中尋求答案似的。她現在又是如此,過了好一陣才抬起頭來,繼續說道:“現在很明顯,這……這一宣佈不過是他服藥後的表現,這種亢奮使他像天使一樣越升越高。但當時我沒想到這點,我以為這是真的,只需找個時間我們就會結婚。我高興極了。我開始喝酒,晚會的高潮也開始來臨。內森最後不知到哪兒去了。我和他的一些朋友聊了起來。他們都向我道喜。有一個內森的黑人朋友,我一直很喜歡他。他是個畫家,叫羅尼什麼的。我和羅尼一起來到外面的屋頂平臺上,那兒有一個十分性感的東方姑娘,我忘了她的名字。羅尼問我要不要茶,一開始我沒有弄明白,我很自然地想到那種放上糖和檸檬的飲料,但他大笑起來,我這才明白他說的是大麻。我有些怕——我一向害怕失去控制——但是,當時我太興奮了,我想我用不著害怕,可以試一試。於是羅尼給我一小支香菸,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很快便明白了人們為什麼用它來尋找快樂——它太奇妙了!
“大麻使我全身充滿一種甜蜜的飄飄欲仙的感覺。屋頂平臺上有點冷,但我一下子感覺全身暖暖的,整個世界,夜晚,未來似乎都變得比以往更加美麗。奇蹟,這夜晚!布魯克林就在眼底,閃爍著萬家燈火。我在平臺上呆了很長時間,與羅尼和他的中國姑娘聊天,聽著音樂,看著天上的星星,感覺好極了。我想我一點也沒意識到已過了很長時間。當我回到屋裡時已經很晚,差不多快四點了。晚會還在十分熱烈地進行著,音樂還在演奏,但有些人已經離開了。我找了一陣內森,但沒找到。我問了幾個人,他們給我指了一間房間,靠近頂樓的一端。於是我朝那兒走去,看見內森和另外六七個人呆在裡面。那兒什麼娛樂活動也沒有,十分安靜,就像誰剛出了什麼事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