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頌恩緩緩地搖搖頭,再吐著滄桑的語氣說?“我哪兒都不去,我只是想走著、走著……走到沒有痛苦的那一天。”她睜著那一雙無神的眼,怔仲地佇立在茫茫的雪景間。天寒地凍,一陣陣風吹來,像是無數的針扎進心肺裡,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手指頭都僵硬得發了黑。
“來,披著!”獨孤無畏見狀立刻脫下他的黑披風披上她的肩,再自然地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那雙冰冷的小手,就地呵著氣,搓起暖來。“怎樣?好些了嗎?”他很專注地暖和她的手,眼中的關切,她卻看不見。
“我好不了了,永遠都好不了了。”她近乎喃喃自語道。
“丫頭,你這性子跟你娘是一模一樣。”他看著她, 又氣又憐的道。
“不一樣,怎麼會一樣?我娘至死都有無畏師叔愛 著她,不像我,無畏師叔不要我;現在,連寄恨也走 了,這一生,我就註定要這樣孤單地活著,一無所有 地活著,而我究竟為了什麼而活著呢?”她神情迷濛而 淒涼,說出的話,卻在獨孤無畏的心頭,結成了冰霜。
“丫頭,人活著總有理由。”他明白她的感受,因 為,他不也曾經這樣經歷過。“你不會一無所有,至少,你還有我……”
“你?”她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是的,你還有我,告訴我,你想去哪兒?不管天 涯海角,我一定會把你送到。”而這也是獨孤無畏活下來的理由,而他也是直到今日這一刻才發現。
“天涯海角?”她沉默了良久。就在此刻,她才發現她的手還讓獨孤無畏緊緊地握著搓揉,那溫度讓她想起了兒時的味道;那溫柔讓她憶起了記憶中遙遠的 甜蜜時光;那一雙充滿關愛的大手,讓她有點想哭……她想起曾經有那樣的一雙手撫育過她、安慰過她,那雙記憶中的大手總會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將她緊緊地握著,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受……
“我要回東北,我要回長白山下的那個老房子。”她喃喃說道。帶著一種受傷的旅行,終需回鄉的衝動與渴望。
獨孤無畏有點錯愕地看著她,哽咽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心想:我可憐的小頌恩哪!我多想當下就告訴你,你不須去東北,你的無畏師叔就在這裡啊!他眼眶含著淚,心頭酸澀難言。他不是不說,而是,此刻就算他說了,又能止得了她心頭的傷嗎?再說,她的眼瞎了,而他的臉也不是當年的醜陋樣,連他背上的佝僂都好了,要她如何去相信他呢?她只會當他是居心叵測吧!
“好,我們回東北,只要你想去,去哪兒我都陪你。”他下意識地再握緊她的手,像是他堅定不悔的承諾。而他卸下了臉上的面具,連同他臨時刻在樹幹上的字,一同留給了隨後將會尋來此處的梅家人。他在樹幹上寫著,他將陪梅頌恩去療傷,或許一年也或許兩年,他會保護她、照顧她,直到她痊癒的那一天,屆時他會平安地再把她送回家。
就這樣,他扶起她,重新走在茫茫一片的雪地上。
當年,他與她就是這樣一路走過多少的風霜;而他沒料到,在十年後的今天,他仍要如此陪著她,度過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
雪,又紛紛地飄下了,而他牽著她的手,更牢了。
“來,坐著試試看,這會讓你更舒服一些。”獨孤無畏特地花了半天的時間,完成了一張竹椅子,打算將她背在身上,走過這一路的風雨。
“這……”梅頌恩有點錯愕,一種莫名的感受,開始在她的心底點滴累積。
“這一段路很遠、也很崎嶇,這樣對你比較好,我也比較放心。”他很滿意這樣的舉措,就如同小時候,他常把小頌恩放在竹簍子裡,背在背後下山去採買東西一樣。
重回往日,讓他不勝唏噓,他轉過頭,看著早已喪失心魂的梅頌恩,沉重的心情,又有誰知情?當年的她,是個愛笑的小精靈,是她讓他原本貧乏枯躁的生命,因她而炫爛美麗。頌恩哪!頌恩,不管你的傷多麼的嚴重難醫,無畏師叔對天發誓,我一定要醫好你!他在一步步沉穩的步履裡,對著漫天的大雪,默默地對自己許下這樣的約定。
在這樣嚴寒惡劣的氣候裡,他揹著她,走走停停,十天、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儘管離長白山愈來愈近,但梅頌恩的心境卻始終沒有好轉,她依然成日渾渾噩噩地,有時一天還說不到一句話,沉默得讓獨孤無畏好憂心。
“來,擦把臉,手也給我吧!你看,都髒了。”
“來,。喝點熱湯吧!會不會太燙?我幫你吹涼些吧!”
“乖,把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