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還未開口,皇上便點了點頭:“此議不錯。那麼誰人願去?”
去到遊俠猖獗的地盤,畢竟不是簡單的事。羽林將軍蔣穆見無人站出,便要上前自請,卻在這時,佇列末一人出聲道:“陛下,臣記得太常寺少卿常興常大人,昔年任太子少師時,曾隨廢太子一道去往淮南、江南微服探訪民情,對那裡的人情地理甚為了解。不如便令他前往,他已降職兩年有餘,正好能將功折罪。”
太孫一聽便是一團怒火心起,常繼已經要前往黃河流域治水,何時能回來尚且不知。常興雖然是個不頂用的,但在京城好歹還能幫襯。魏王,還真是絲毫不停地咬住他不放。他一面想一面回頭,這聲音太過陌生,或許是君意沈無意間暴露出的新力量。然而待他看清那人時,卻大吃一驚。
這人不是魏王的人,卻是他常家的人。一個考功名上來的儒生,無權無勢,唯一一點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常興於此人有恩,兩人關係一直不錯。
真是混賬,自以為在救常興出太常寺麼……太孫心底暗罵,面上卻絲毫不露聲色。待到皇上問他:“麒兒你可捨得舅舅南下?”他便規規矩矩地答道:“但聽皇爺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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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一聲輕喝自車內傳出,車伕應聲勒馬。車中華服女人掀開車簾,眯眼望向路旁兩座雄偉的石獅,和門柱旁碩大的鳴冤鼓。那“京兆府”三字的牌匾被朝陽渡上一層金光,她冷冷一笑,不待車伕來扶,便跳下馬車。回身張手:“阿寶,下來!”
那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怯怯地扶著車框,女子便探身將他抱下。她這般一下車,馬車後頭跟著的護衛便都走上前來。她冷聲吩咐道:“你們都給我藏到一邊,待會兒見到什麼都不要動。”
出了朱雀門,郭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金真扶她上車,見狀笑問道:“大人可要先回府休息麼?”
雖然很想去看看聿修休息的好不好,可這當頭還是要稍稍體諒下部下。郭臨微笑道:“才在朝上幸運地將了太孫一軍,怎能鬆懈?再說你們已經替我撐了兩月的苦功,我怎好意思再臥回府裡享受啊。”
“瞧您說的,”金真憨厚地笑了笑,“京兆府有白大人呢,亂不了的!”
女子華衣貴服,金釵珠寶懸發,周身氣質一眼便能瞧出是富貴人家。可這樣的人卻親手拿起了鳴冤鼓旁的鼓槌,“咚”的一聲,驚出府役無數。百姓們見了熱鬧,紛紛圍上來。
白子毓正紮在案宗中思緒紛雜,聽人彙報有貴婦鳴冤,一想便是京城慣見的妻妾外室紛爭,心下微躁,擺手吩咐讓司錄去備案。府役尷尬地杵在原地,小聲道:“那婦人非要京兆尹出面。”
白子毓瞪他一眼,府役嚇得一顫。他嘆口氣,放下筆,起身隨他出門。
“好了好了,夫人您別敲了,我們已經進去喊白大人了。”
“白大人?”女人一怔,放下鼓槌,掏出紗巾擦了擦額上的細汗,“你們京城也有姓白的?”
白子毓一腳踏出,正好聽到這道生死不想相見的聲音。待望見那人,登時如遭雷擊。
女子推開府役,驀地悽然一笑,面上陰狠尚未卸去,變作一種異常扭曲的神色:”你終於見我了。“
”你……“白子毓幾乎能聽到自己抑制得接近顫抖的呼吸,”從哪兒來,就給我滾回哪去!“
”呵,“那女子冷笑一聲,彎腰又拿起鼓槌,“我一介良民,偏要敲你這鳴冤鼓伸冤,你還能攔住不成?”
白子毓一把捏住她手腕,眼底厲光突顯,怒叱道:“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既然全蘇州城都審理不了我的冤案子,那我便來京城伸冤!”那女子甩開他的收,回身牽起小男孩,猛地朝著京兆府大門跪下。小男孩被她一扯,身不由己地跟著跪下。白子毓眉頭一跳,只聽她聲嘶力竭地喊道:“京兆尹大人,奴家要告一女子,勾引奴家的夫婿整整四年,誕下私生子……”
白子毓咬著牙,死死地瞪著她,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周遭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他死命抑住怒火,手在袖中握緊成拳,聲音彷彿是從牙縫中擠出來:“樂楓,你最好給我適可而止。”
那女子抬頭瞟了他一眼,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人群中的護衛頓時一驚,竊竊私語道:“怎麼辦,少夫人的癲狂似乎又發作了。”
另一人抬頭掃視一圈,搖頭笑道:“無妨,你看京兆府府役頗多,要控制住少夫人還不是少主一句話的事。但他按捺不做,顯然是若動用武力控制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會給京兆府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