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鳳玄鈞的喝聲將昏迷中的她驚醒過來,但緊接著是更大的驚慌,她掙扎著想讓他跑掉,他與九靈根本無法相抗,猶如螢燭之火絕不可能與日月爭輝一樣。
但是她看到鳳玄鈞奮不顧身地衝上前來,挺劍疾刺。
九靈冷笑著:“愚蠢的人。”食指隨手一點,就讓鳳玄鈞手中的長劍碎成了廢鐵。
眼看他的手指就要指向鳳玄鈞的眉心,她心中靈光乍現,猛地妖破自己的唇舌,一口鮮血噴吐而出,濺到了九靈的身上。
九靈深深蹙眉,殺氣瀰漫:“你竟敢用髒血破我法術?”
一掌拍下,她的全身好像筋脈斷裂,骨骼粉碎般軟軟倒下。
迷離中她看到鳳玄鈞大喊著“檀香”衝到她面前來,她幽幽地嘆口氣,又淡淡地一笑,嘴唇翕張:
別過了,鳳玄鈞,看來我們的緣分就此終了……
九天之上,忽然傳來梵樂之聲,佛家誦經念唱的聲音如天音聖樂,化作無數的金光普照大地。
九靈恨恨地罵了句什麼,黑煙倏然消散,待鳳玄鈞的雙眼好不容易適應了這眩目的光芒之後,他吃驚地發現——檀香已經不見了。
“弟子的情劫已了,謝佛祖接弟子回來。”
她,還是那一縷青煙的檀香。
佛說:“了者為斷。你真的認為你都斷了嗎?”
她痴痴地說:“我在人間的這幾天該看到的,該聽到的,該做到的,弟子都已經聽到看到,做到了,他認為已死,難道這不是最好的了斷?”
“心無掛礙,無愛無恨才為了斷。你現在的心中真的‘無掛礙’,可以做到‘無愛亦無恨’了嗎?”
“弟子……”在佛祖面前她不能說謊,也不想說謊。
“我接你回來,並非因為你已經了斷,而是因為你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尚未做完。”
她抬起頭,忽然說:“佛祖,弟子有一事不明,想求佛祖解惑。”
佛祖早已洞悉了她的心事:“你不懂,為何你可以看透古今,卻不看到自己?為何檀香原本非金非木,無靈無竅,千年來卻只有你一個修成了人身?為什麼你在九靈面前會被封禁五官七竅,甚至吐血,猶如一個尋常人,毫無反抗之力?”
她伏下身子:“請佛祖明示。”
“只因為,檀香才是你的化身,你本來是人。”
她全身震動,就好像聽到天崩地裂,萬分震驚,脫口而出:“不可能!我已在這裡修行千年!”
“千年前,你又是誰?”佛祖淡淡說道。“你可知道為什麼只有鳳玄鈞是你的情劫?”
“弟子,弟子不知。”
佛祖嘆口氣:“我讓你看看千年前的事,雖然不見得還能記起,但是總應該有所領悟了。”
佛祖的袈裟滿天一揚,她被拽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歲月如電,千年光陰轉瞬即過——
那是個冷傲絕豔的公主,坐在高高的鳳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跪倒的一位匠人,問道:“本宮的玉船是你雕壞的?”
那匠人稜角分明的面龐,年輕英俊,面對美麗的公主,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卻表情平靜。
“是小人雕壞的,因為趕工十晝夜,太過疲累,昨夜一時失手,雕碎了船頭的鳳頭。”
公主怒道:“就是趕工二十晝夜又怎樣?這鳳頭價值萬金,是本宮最心愛之處。這樣的白玉萬年難求,如今竟然被你毀了,你就算是死十次百次也難消本宮心頭之恨!”
匠人竟然冷笑了一下:“以萬金換來的死物,能陪公主多久?在公主眼中,一個擺設還不如一條人命值錢。小人的命公主隨時可以拿去,只是公主不會知道,你執著想得到的,永遠不是你真應得到的。”
“胡言亂語,拉出去砍了!”公主怒而甩袖。
大殿外,閃亮的大刀揮落,鮮血四流。
公主餘怒未消,又叫過下人:“來人,把那條玉船拿過來!本宮要親自砸碎它!”
玉船被捧上前,公主尋找到那塊雕碎的地方,驟然愣住。
雖然那個鳳頭雕碎,但是沿著破碎的痕跡,工匠竟然以迤邐的刀法在船頭船身處刻出了一串精美的海棠花。
“這花,是剛才那人刻的?”她驚問。
“是。”下面有監工連忙回答。
她呆呆地看著那栩栩如生的花瓣,那玲瓏剔透,渾若天成的海棠花,竟好像活得一樣,說不出的嫵媚妖嬈,說不出的華麗堂皇,更有那一抹楚楚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