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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提高了嗓音:“世界上最卑鄙、最無恥的莫過於提出這幾句話的人了。這一定是哪個混蛋吃醉了酒說出的昏話。它和印度的種姓制度、日本的賤民又有什麼兩樣?他把人在娘肚裡就分成了三六九等,還美其名曰階級分析。他利用了人們的自私本性,在人群中播種、散佈仇恨,來達到鎮壓、統治的目的,你說,還有什麼比這更陰險、更能激起人們互相殘殺的怨仇?”吳衛有些擔心地四下裡看了看,還好,路上的行人不多,誰也沒有注意他們的談話。“金成,平日裡你膽小怕事,阿彌陀佛,怎麼一下子說出如此出格的話來!要知道,禍從口出,被別人聽到,要出事的。”金成嘆一口氣,自嘲道,平時也沒有人說說心裡話,話匣子一開啟,就收不住了。我知道這些話犯忌,悶在肚皮裡難受,講出來,也算一吐為快吧。他問吳衛上大學的事落實得如何,吳衛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作為知青,她的把握可能大一些。她講得含糊,金成看她不願講,也就不便追問。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金成腦海裡翻江倒海般不能入睡,他太想上大學了,他也明白只有透過上大學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和處境。可他面前生生橫亙著一道無法逾越的政治的坎,怎樣才能跳過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和人生?他確實無法知道,但他不甘屈辱、出人頭地的願望反而變得如此強烈,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他只相信一點,自己立下的誓言一定要實現。也不知什麼時候,金成迷迷糊糊睡著了,忽聽有人“咚咚”的敲門,敲門聲挺急,金成一下子被驚醒了,和吳衛同住一個房間的小王語氣挺急地告訴他,吳衛不知吃了什麼,吐了一地——昨晚部裡為了表示感謝,請吃晚飯,其他人都好,髒東西卻讓吳衛碰上了。金成也顧不了多想,慌忙背上吳衛就往縣人民醫院跑。此時的吳衛死人一樣,溫軟的身體松癱在金成背上,嘴裡只有“哼哼”的勁兒。急診室緊鎖著門,金成拼命地喊,好一會兒才有醫生眨巴著惺忪的睡眼,慢慢地從隔壁房間裡走出來。真是急抽風碰上個慢郎中,醫生似乎沒有看見痛苦呻吟的吳衛,仍然在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就診器械。金成急了,央求醫生快一點,遭到醫生一頓訓斥,說他這個男人缺少責任心,女人病成這種樣子;為什麼不早送醫院?

吳衛有暈針的毛病,看見醫生拿著針筒過來,嚇得趕忙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握著金成的手,身體在不停地哆嗦著,金成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她的背,這才打好了一針阿托品。

第一部分 第四章(2)

“金成,你今天可討我一個大便宜,醫生的話我全聽到了。我現在有些困了,你好好抓住我的手,算是對我的補償。”掛一會兒鹽水後,她的神態開始恢復正常,她真的把手伸過來,金成握著她細嫩柔軟的手,心跳得很厲害,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吳衛感受到了他的心跳,笑著說:“可不準動壞腦筋。”說著話,竟慢慢地睡著了。

“真像白玉雕成的女神像,這麼潔白,這麼高雅。”金成喃喃自語著,忍不住俯下(禁止)子,在吳衛光滑的前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吊了一夜鹽水,吳衛完全康復了。她看見金成,先說了一聲“謝謝”,接著喊他一聲“傻貓”。金成睜大眼,不明白她的意思,吳衛閃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就徑自跑開了。

金成找到趙一,說起大學恢復招生的事,趙一皺了皺眉,又問了他兩個問題,感到把握不大。他對金成作了一個比喻:好比一群飢渴的人,前邊放著一桶救命的甘霖,你說,誰會高姿態公開申明退出這場遊戲呢?金成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不肯放過這一線希望。他們一起找到了何科長,請他幫這個忙。何科長搔了搔頭皮,看著趙一欲言又止。趙一笑著說:“何科,幫人一次,勝造七級浮屠,這次對小金恐怕是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機會。小金的工作表現你是清楚的,水平出類拔萃,這也是為國家輸送合格人才嘛。”

何科長笑了起來:“趙一,聽你的口氣好像我在作梗,其實這事真正難辦。據我瞭解,出身不好的指標全縣只有兩名,你說小金成功的機率有多少?聽說早內定好了。”趙一併不罷休,一定要何科長死馬當做活馬醫,吳衛也在一旁敲邊鼓,何科長被纏得沒有辦法,提筆給小鎮人武部長寫信,說金成在縣城協助工作期間,工作能力、工作表現都很好,這次能否作為公社推薦物件上報,請部長幫助做做工作。

分別的時刻終於到了,在招待所昏黃的燈光下,金成和吳衛面對面坐著。“招生的事你可要認真去辦,必要時我會幫你的。”吳衛期待的目光一動不動地停在金成的臉上。金成的神色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