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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小妹妹:“算是吧。”

符清泉臉色好看許多,至少在他心裡,南溪的罪責減輕了大半。他伸手要扶南溪起來,又暗自後悔剛才發這樣的脾氣,口氣微融入幾分討好:“什麼人?我怎麼以前沒聽說過……你把他地址、名字告訴我,我幫你解決。”他說著便伸手去捋她的劉海,怕方才真失手砸出什麼事來。南溪的額角滲出縷縷血絲,符清泉連忙按壓住傷口,想扶南溪過去坐下,再找創口貼。

符清泉手掌粗礪,摩挲在她面頰上,如寂寂荒原上忽燃起的火花,簇簇點點的溫暖,已無法再安慰她冷卻的心。

南溪輕輕拂開他,斜倚在書桌旁,架起胳膊環胸笑問:“你想怎麼解決你自己呢?”

符清泉尚未明白過來,問:“什麼?”

“那個靠不住、沒良心,我想離開又不肯放過我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南溪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在符清泉耳裡,卻像平地一道驚雷,劈得他面色蒼白如紙。南溪很快意地欣賞完他臉上的表情變化,然後自顧自地找棉籤給自己止血。符清泉砸得不輕,現在按著還隱隱作痛,她噝噝地吸口氣,符清泉猶不敢相信地轉過來問:“我?”

“不然還會有誰?”南溪笑笑,報出她去做手術的日子,大一那年的9月17日。她跟女醫生說曾經遇到歹徒,不敢報警,自己又不懂才鬧成這樣。

其實這話也不算完全撒謊。

南溪找出創口貼,用酒精棉消好毒後貼上,等她撥弄好劉海遮住傷痕,符清泉已坐到她身側的床上。他面色微帶躊躇困惑,半晌,輕輕問:“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從來沒跟你說過?南溪在心裡冷笑,高考成績出來後,她是想過去找他的。那時她以為,他多多少少還有點喜歡她的,先前那些惡言惡語,或許只是一時氣話。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他好像很忙,聽說是下車間去學習,符爸爸早安排好兒子學機械然後繼承家業,這些南溪都是知道的。奇怪的是他忙得完全不見影,後來他把肖弦帶回家來吃飯,她才知道他整暑假都是同肖弦在一起的。他給符爸爸的理由是肖弦讀計算機,反正公司的網站總要找人做,找外人做還不如找肖弦,放心又能剩下一筆開銷。南溪知道,他不過是要找藉口讓肖弦掙那筆學費而已。

南溪悄悄了斷自己的所有念頭,一心只想遠走高飛,永永遠遠地離開這已讓她陌生的家。她不顧所有人的阻攔,執意將所有的志願都填到北方,以為這樣就能得到解脫,卻完全沒考慮那天晚上可能帶來的後果。

突如其來的變故,險些毀掉南溪全部人生,她總疑心室友們是知道些什麼的。她們常常聚在一起閒聊,待她一走近便鴉雀無聲了,看她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天涯上常有些回憶青春的帖子,別人的大學都是青澀美好的,只有她的大學,零落慘淡,一個朋友也無。

現在符清泉來問她,為什麼不早告訴他?

笑話。

她對人生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在哪裡?

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時,他又在哪裡?

南溪不答話,符清泉又伸手撥開她那縷劉海,指尖從那道創口貼上細細摩挲過去。那天晚上他也是如此,在她不知他真情還是假意的時候,藉著月色,他撥開她的劉海,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就是那一瞬,符清泉燦若黑夜繁星的笑容,讓她以為,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喜歡她的。

他寬大的手掌貼住她整張面頰,掌心粗礪,一點也不像公子哥兒的手。

這樣的時候,南溪開始承認,符清泉對這個家付出良多,對她,也是有些悔疚的。

只是她早已過了需要他悔悟的年紀了。

符清泉的手伸至南溪腦後,目光裡交織悔恨和羞慚,良久後問:“我們……我們怎麼辦?”

南溪撥開他的手,好笑地問:“什麼怎麼辦?”

“我們,”南溪別過頭,不願面對符清泉那深邃如海的目光,又聽他問,“我和你。”

“什麼怎麼辦?”南溪漫無意識地撥弄桌上的檀木梳,“我現在又沒有懷孕,就算有,也不至於像當年那樣偷偷摸摸,找不到一個人陪著去醫院。”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有股極快意的感覺,四處噴湧流竄,像體會到某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她忍不住偷瞟符清泉的神情,他先是極震驚,爾後忽又灰敗下來,很頹喪地低下頭:“……這樣。”

他又抬起頭,目光裡似有希冀:“我以為……你多多少少,有點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