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如果我最近去和你父親談,會碰釘子嗎?”
“會。”
“那麼,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握緊她。“我一日比一日更強烈的想要你,你不知道這對我是怎樣的煎熬!心虹,我們可以不透過你父親那一關嗎?”
“啊,不。”她瑟縮了一下。“我們不能。”她吸了口氣,眉端輕蹙。是那舊日的創痕在燒灼她嗎?她似乎怕透了提到“私奔”。“你放心,君璞,爸爸會屈服的。”
“我再找他談去!”狄君璞說。
她很快的抬頭看他。
“你用了一個‘再’字,”她說:“這證明,你以前已經找他談過了!”
狄君璞默然。
“其實,你根本不用瞞我,”她瞅著他,眼光裡柔情脈脈。
“這麼久以來,你不進霜園的大門,你以為我不會懷疑嗎?上次要你去舞會,你說什麼也不去,我就知道另有原因,後來我盤問高媽,她已經都告訴我了。你早就來求過婚了,爸爸拒絕了你,而且說了很難聽的話,是嗎?是嗎?是嗎?”
狄君璞咬咬牙。
“他有他的看法,他認為我不會給你幸福。”
“他以為他是上帝,知道幸福在何處。”心虹抑鬱而憤怒的,她的情緒消沉了下去。
“我一定要再和你父親談談,不能這樣拖下去。”
她忽然揚起睫毛來,眼光閃亮。
“你不要去!”她說:“再等一段時間,他現在以為堯康是我的男朋友,讓他先去誤解,然後,我和心霞會和他談,這將是個大炸彈,你看著吧,不止我的問題,還有心霞和雲揚的事。這枚炸彈可能把霜園炸得粉碎!……”她又微笑了起來,顯然不願讓壞心情來破壞這美好的氣氛。“你在農莊注意一點,如果看到霜園失火的話,趕快趕來救火呵!”
“那才名副其實的火上加油呢!”狄君璞說。
他們笑了起來,同時,遠在另一塊岩石上的雲揚和心霞突然間大聲歡呼,大家都對他們看去,雲揚高舉著的釣竿上,一條小銀魚正活蹦活跳的掙扎著。雲揚在驕傲的大聲喊:“首開紀錄!有誰也釣著了嗎?”
小蕾跑過來,拍著手歡呼。狄君璞對心虹說:“我打賭我們竿子上的魚餌早被吃光了!拉起竿子來,重上一下餌吧!”
心虹拉竿,拉不動,她說:“你來,鉤子勾著水草了!”
狄君璞接過竿子,一下子舉了起來,頓時間,兩人都呆住了!釣竿上本有三個魚鉤,現在,竟有兩個魚鉤上都有魚!
一竿子兩條魚,又是這樣子得來毫不費工夫!他們先吃驚,接著就又喊又叫又跳又笑起來。心霞和雲揚也愣了,然後,心霞就大聲嚷:“好了!都有魚了!堯康呢!那個釣魚王呢!”
是的,堯康呢?他正遠在一棵大榕樹下,魚竿的尖端靜靜的垂在水裡,另一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他和雅棠卻都在榕樹下,照顧著孩子吃奶呢!他們把一塊大毛毯鋪在草地上,讓孩子躺在上面,雅棠扶著奶瓶,看著孩子吃奶,堯康則靜靜的望著她和孩子。她今天打扮得很素淨,淺藍色的毛衣,白色的短裙,和白色的髮帶。那樣年輕,那樣充滿了青春的氣息,那樣稚嫩,還像一朵含苞未放的花,卻已是個年輕的母親了!看著她低俯著頭,照顧著嬰兒,襯著那白雲藍天,和那溪水岩石,是一幅極美的畫面。但是,這幅畫面裡,卻不知怎麼,有那樣濃重的一股淒涼意味。他看著看著,心裡猛的怦然一動,想起心虹心霞對他的期盼與安排,想起早上和狄君璞的談話,想起自己的孤獨,想起雅棠的無依……在這一瞬間,有幾千幾百種思想從他心頭掠過。他竟突然間,毫不考慮的、衝口而出的說:“雅棠,我們結婚好嗎?”
雅棠一愣,迅速的抬頭看他,她的眼睛是深湛而明亮的。
好一會兒,她低低的說:“你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認真的。”他說,自己也不瞭解自己,在這時,他竟生怕會遭遇到拒絕。
她又垂下了眼睛,看著孩子。把奶瓶從孩子嘴中輕輕取出,那孩子吃飽了,嘴仍然在蠕動著,卻已經朦朧欲睡了。她拿了一條毯子,輕輕的蓋在孩子身上。再慢慢的抬起頭來看他,她眼裡竟蓄滿了淚。
“非常謝謝你向我求婚。”她說,聲音低而哽塞。“但是,我不能答應你。”“為什麼?”他問,竟迫切而熱烈的。“我會把你的孩子當我自己的孩子,不會要你和他分開的。”
“不,不,”她輕聲說:“不為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