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笑著說。
狄君璞已經端了一張小茶几,放在心虹面前,姑媽把面放在小几上,一疊連聲的說:“快吃吧,趁熱!來,別客氣了。”
心虹只得拿起筷子,老姑媽看著她吃了幾口,殷勤的問著鹹淡如何,心虹表示好極了。老姑媽有些得意,更加笑逐顏開了。看了看心虹,再看了看狄君璞,她心中忽然有了意外之想,真的,為了美茹,狄君璞已經消沉了這麼久。眼前這個女孩,又有哪一點趕不上美茹呢?難得她和小蕾又投緣。
雖然對狄君璞而言,心虹是顯得太年輕了一點,但是,男的比女的大上十幾歲,也不算怎麼不妥當。假如……假如……
假如能成功,老姑媽越想越樂,忍不住嘻嘻一笑,那才真好呢!她可別在這兒夾蘿蔔乾礙事了!她慌忙向門口走,一面對狄君璞說:“君璞,你陪梁小姐多談談哦,碗吃好了就放著,明天早上阿蓮會來收去洗。我照顧小蕾睡覺去,你就別操心了,只管陪梁小姐多聊聊。嘻嘻!”她又嘻嘻一笑,急急忙忙的走了,還細心的關上了房門。
她這一連兩個嘻嘻,使心虹莫名其妙的漲紅了臉。狄君璞也不自禁的暗暗搖了搖頭,他知道老姑媽在想些什麼,自從美茹離去以後,她是每見一個女孩子都要為他撮合一番的。
心虹吃完了面,她是真的餓了,一碗麵吃得乾乾淨淨。她的好胃口使狄君璞高興,望著她,他問:“再來一碗?”
“不了,已經夠了,真的。我平常很少吃這麼多。”用狄君璞的手帕擦了擦嘴,她站起身來,想收拾碗筷,狄君璞說:“讓它去吧!”
他們把茶几搬回原位,心虹把躺椅上的棉被摺疊好了,把碗筷放到一邊去,又去盥洗室洗了洗手臉,折回到書房裡來,她坐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翻了翻狄君璞桌上的手稿,她沒有說話,沉默忽然間降臨在她和狄君璞之間了。
在這一刻,他們誰都沒有再想到雲飛,和那個遺忘的世界。他們想著的是那一吻,是未定的前途,是以後的故事,和他們彼此。室內很靜,窗外的穹蒼裡,又有月光,又有星河。
室內,檯燈的光芒並不很亮,綠色的燈罩下,放射著一屋子靜靜的幽光。她坐在燈下,長髮梳理過了,整齊的披在背上。
那沉靜的、夢似的臉龐,籠罩在臺燈的一片幽光之下。那眼神那樣朦朧,那樣模糊,那樣帶著淡淡的羞澀,和薄薄的醉意。溫柔如夢,而光明如星!他看著她,不轉睛的看著她,心裡隱約的想著梁逸舟對他說過的那些警告的話,但那些話輕飄飄的,像煙,像雲,像霧,那樣飄過去,在他心中竟留不下一點重量和痕跡。他眼前只有她,他心裡,也只有她!
那沉默是使人窒息的,使比言語更讓人心跳,更讓人呼吸急促,更讓人頭腦昏沉的。他慢慢的移近了她,站在她對面,隔著一個書桌,對她凝視。她迎視著他,他可以在她的瞳仁中看到自己。她的手指,無意識的卷弄著一張空白的稿紙,把它捲起來,又把它放開,放開了,又捲起來,是一隻神經質的,忙碌的小手!終於,他的手蓋了下來,壓在那隻忙碌的小手上。而她呢?發出了那樣一聲熱烈的、驚喜的、壓抑的輕喊,就迅速的低下頭來,把自己的面頰緊貼在他的手背上,再轉過頭去,把自己的唇壓在那手背上。
他的心猛跳著,跳得狂烈,跳得兇野。這可能嘛?那磨碎的細沙又聚攏了,重新有一個完整的生命和一份完整的感情,這可能嗎?他望著那黑髮的頭顱,這不是也是一顆磨碎了的細沙嗎?兩粒磨碎了的細沙如果相遇,豈不是可以重新組合,彼此包容,結為一體?不是嗎?不是嗎?不是嗎?他的呼吸急促了,他興奮著,也驚喜著。翻轉了自己的手,他托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托起來。天哪!她有怎樣一對熱烈而閃爍的眼睛呀!他覺得自己被融解了,被吞噬了。他喘息的低喚:“心虹!”
她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嗯。”她輕哼著。
“這是真的嗎?”他問。
“我不知道,”她說,眼光如夢。“請你告訴我。”
“這是真的!”他說,突然振奮了。“我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該知道了。”他喉嚨喑啞。“過來!”他說,幾乎是命令的。
她站起身來,繞過桌子,一直走到他身邊。仰著頭,垂手而立。她臉上煥發著光采,眼睛清亮如曙色未臨前的晨星。
面如霞,眉如畫。那小小的嘴唇嫣紅而溼潤,輕嘬著一個少女的夢和火似的熱情。他的心臟在胸腔中擂鼓似的猛擊著,他的頭昏昏然,目涔涔然,眼前只看到那煥發的,燃著光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