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人下了階磯,晴雯道:“薛大爺這麼早火燒火燎地來找二爺做什麼?”
麝月搖了一下頭,“只說是有事要跟二爺說,到底咱們是下人,又怎麼會告訴咱們說的什麼事。”
晴雯哼了一下,“下人怎麼了?下人就不能知道他來做什麼的?就薛大爺那樣的,能說出什麼正經話來?不知又跟二爺說什麼呢,只能是把咱們二爺往壞了帶。”
這一回,薛蟠還真就說了一回正經話。等人都出去後,他才看著寶玉道:“寶兄弟,這頓棒子你吃得可虧?”
賈寶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虧不虧,難為家裡姊妹兄弟都擔心我照看我,也算捱得值了。”
薛蟠看著他,不知道這小子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孽。想著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護著他,應該沒有告訴他他究竟害了多少人。半晌,薛蟠用試探性的口吻問:“寶兄弟,你只是吃了板子,你可知琪官和襲人都怎麼樣了?你和琪官以及襲人時常私會,咱們可都是看見的。”
賈寶玉動了一下胳膊,看向薛蟠,“對了,我也正想問呢,王爺找到了琪官沒有?既琪官不想回去,不如就求王爺發了善心,把他放了罷。我如今也不能下地,薛大哥哥可能幫我打聽打聽?”
薛蟠瞪眼瞧著他,真想跳起來一巴掌呼死這個傻缺。人都罵他薛大傻子,傻的分明就是這賈寶玉,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即便長了腦子,這腦子裡也是灌的泥灰吧?
賈寶玉看薛蟠不說話,又道:“薛大哥哥你怎麼了?你若是不願意去打聽這事兒,我找茗煙亦是可以的。只茗煙是個小廝,不如薛大哥哥知道得多些。”
薛蟠強吞下一口口水,看著賈寶玉道:“我的好兄弟,你那寶貝襲人被杖斃了,那琪官也沒好到哪去。你都躺這兒,倒真惦記還是假惦記呢?若是真惦記,從一開始你就不該碰這兩個人。”
賈寶玉一聽這話就懵了,又想著怕是薛蟠唬自己呢,忙乾笑著道:“薛大哥哥可別騙我,這好好的人,怎麼能說死就死了。”
薛蟠砸了一下手,“這人可不就是說死就死了的?昨兒二老爺再下手重些,還有你的活路?寶兄弟,今兒我也不是來刺激你的,我是為了我那妹妹來的。”
賈寶玉見薛蟠這麼說,突然心裡猛地一緊,一把抓了薛蟠的手腕道:“襲人真死了?”
薛蟠任他抓著,繼續說:“死了死了,一個丫鬟的命值幾個錢?那琪官也沒好到哪去,不死也是半條命。若不是我那妹妹心裡心外都是你,我懶得來找你說這事兒。你也別叨叨,聽我把話說完。”
賈寶玉哪裡聽他說話,只念道:“襲人死了,襲人真死了。”賈寶玉這麼嘀咕著,慢慢就鬆了抓著薛蟠的手。他的眼淚是瞬間掉下來的,然後手肘撐床就要爬下去,一邊哭著道:“我要去找襲人。”
薛蟠一把截住他,沒讓他栽下床來。薛蟠把他放好,又不耐煩道:“我的親哥誒,你哭也沒用,憑的那襲人怎麼好,今後也是沒這人了。要我說你也別哭,人死不能復生,你哭了她也聽不見。”
賈寶玉哪裡聽他的話,便是越哭越兇。薛蟠煩人哭,就坐在椅子上木著表情看他哭。只等賈寶玉哭不動了,他又道:“還有一件事你也不知,史家那位妹子,被衛家退了親了。原我不知道她和衛家把親定了,那天在馮將軍家,酒桌上說了史妹妹看雜書的事情,可巧那天衛大爺就在。要是知道他與這史家妹子有婚約,打死我也不說的。如今史家那妹子被史夫人關家裡了,是死是活也不知。”
賈寶玉還沒從襲人蔣玉菡的打擊中緩過來,聽得薛蟠這麼說,腦子轟的一聲巨響,跟著便是一陣劇烈的疼。他拿手抱住頭,他是知道史湘雲定了親的,定的衛家。是他帶史湘雲看雜書的,是他在酒桌上沒有維護一下史湘雲。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賈寶玉越想頭越黑,哭得脖子上青筋暴起,臉色紅紫。
薛蟠看他這樣子被嚇住,忙上去順他的背給他順氣。半晌,賈寶玉緩過來,出聲道:“都怪我,該死的是我!”
“該死的確實應該是你。”這是薛蟠的心聲,他見賈寶玉這樣子,又有些於心不忍。幫他順了半晌氣,薛蟠不耐煩出聲道:“我的親哥哥誒,您能不哭了麼?”
賈寶玉抽噎著,半晌才止住,看著薛蟠道:“我也只剩一哭以祭亡靈了。”
薛蟠吐了口氣又坐回椅子上,著急道:“你別搞這些有的沒的了,咱不興這假把式假玩意兒。我來找你,那是為了我家妹子。你瞧瞧你都坑了多少人了,再把我那妹妹坑了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