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更多時間去觀察其他觀眾的反應,但結果卻失望了,的確有小部分觀眾在聚精會神地觀看電影,偶爾還可以聽到稀疏的輕笑聲,可是這樣的時刻著實太少了,更多時候,觀眾不是在交頭接耳,就是在爆米花和可樂的聲音持續不斷,甚至於他還看到了好幾個人直接睡著了。
傑森試圖開導自己,觀眾的素質良莠不齊,難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也是電影院長久以來的頑疾,剛才沒有人在觀影過程中打電話或者提前離場,這就已經是萬幸了。但“罪惡之城”的觀影過程卻打破了傑森所有的幻想。
跌宕起伏、驚呼連連、全神貫注。整個放映廳裡都可以感受到那屏住呼吸的緊張感,其間有人接了一個電話,結果被全場人齊刷刷地執行了注目禮,灰溜溜地離開了放映廳。
差距,這就是差距,無比真實、無比深刻、無比殘忍。更不要說對比明顯的上座率,“罪惡之城”全場滿滿當當,百分之百的上座率令人錯愕;“撒哈拉騎兵”卻僅僅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上座率,巨大的落差簡直慘不忍睹。
傑森忽然就想起了一件小事,很小很小的事,那還是在倫敦的時候,他忘記了是1996年還是1997年,他們一群人到放映廳裡去看電影,不是最新上映的電影,而是那種放映老電影的懷舊場,那天他們看的是一部製作粗糙的獨立電影,沒有什麼名氣,具體內容也記不清楚了,但他們卻看得很開心,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
當時蘭斯的約會物件隨口問了一個問題,“你最喜歡的電影是什麼?我是說,拋開什麼電影深度、作品質量之類的專業問題,就僅僅只是單純的喜歡,能夠真正讓你開心的。你現在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電影。”
傑森已經不記得蘭斯約會物件的臉孔了,但他卻記得她的答案,“金玉盟”,一個俗套但卻又令人無法反駁的答案;而蘭斯當時的答案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原本以為蘭斯會說“伴我同行”,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真正讓蘭斯愛上電影的契機,可是蘭斯卻說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當時他們所有人都沒有聽過那部電影的名字,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頭霧水。
現在,傑森莫名地就想起了那個答案,看著眼前的大螢幕,他終於開始明白了那個答案的意義,只是,現在是不是太遲了。
“追夢赤子心”。那是蘭斯的答案。
瑞恩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周圍一片安靜,彷佛整個世界都沉靜了下來,那超乎尋常的安靜讓人產生了一種世界末日的錯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獨自一個人般。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面那平淡無奇的景象,低矮的平房,金色的陽光,蔥翠的灌木叢,繁忙的車流,所有一切都是如此平常,沒有想象中的驚濤駭浪,沒有想象中的刀光劍影,也沒有想象中的驚心動魄,甚至就連空氣都沒有變得更加緊繃,生活還是在繼續。
只有他知道,這就是最後決戰了。
“撒哈拉騎兵”已經上映了,首映式也已經完畢了,所有努力都已經做完了,所有底牌都已經亮出來了,成敗在此一舉。他們不需要媒體的好評——當然,如果媒體綜評表現出色,這總是好的,但他們更需要的是票房,等待著電影市場給予的反應、等待著觀眾對電影的反應,首映票房的爆表資料會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如果沒有……
最後的決戰,不像電影上演的那樣,劍拔弩張、膽戰心驚、步步為營,在真實生活裡,“結束”往往在不經意之間就到來了,更多時候自己甚至沒有意識到,事情就已經結束了,出生是這樣,死亡也是這樣。生活是這樣。
潮起潮落,無聲無息。
曾經,他總是因為最後決戰而亢奮不已,他喜歡那種你死我活的緊張氣息,角逐出一個最終勝利者。勝利者享受著所有的歡呼,而失敗者則沒有人會記得。比如說超級碗,比如說足球世界盃,比如說西部電影。
他現在都還記得,當初羅傑…戴維斯向蘭斯正式宣佈股權交易的訊息的那一天,他精心準備著自己的儀態,甚至設計了自己坐在電腦面前的動作,然後不斷在腦海裡演繹著情況的走向,幻想著蘭斯可能出現的反應。僅僅只是在腦海裡重複那個過程,就可以讓他得到無比的歡快;閉上眼睛,他依舊可以看到蘭斯那因為憤怒而陷入絕望的眼神,整個人都變得支離破碎,蘭斯的狼狽和堂皇取悅了他,因為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勝利者。
他以為那就是最後決戰,一場決戰將兩個人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等級,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今天和那天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那天的情形他至今腦海裡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