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噴泉水汩汩不停,丁冬作響,在陽光的照耀下,溼潤的空氣中幻化出一條彩虹。然而,他的心卻乾涸著,沒有什麼流過,也失了顏色。
他非常想念小雪,特別是……在見到那個叫霍雨倫的年輕女孩以後。
韓沐野低下頭,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兩寸大小的照片,放於陽光下細細凝視著。照片裡的女孩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她膚色凝白,眉眼細緻,左邊眼角下有顆小小的黑痣。那叫淚痣,可小雪不是愛哭的女孩,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總是笑眯眯的,很溫柔,也很會撒嬌。
小雪和“那個女孩”,完全不像呢。韓沐野閉上了眼,腦中閃過另一張相似的容顏:霍雨倫,急診室裡的其他醫生都親暱地喚她“小雨”。她是他手下的實習生,他本可以對她更嚴苛一點,但每次對著那張與小雪酷似的清麗臉龐,他的心就軟了。
那天看見她跌倒,他其實是不想管的,可行動比理智更快,他竟然丟下躺在急診室的病患不管,跑去替她處理腳傷。
他果然是有些公私不分了吧?真鄙視自己呵……韓沐野睜開眼,淡淡苦笑。
突地,他眼前出現一個鋁罐——被一隻細白的小手抓著,在半空中晃呀晃。
他微愕,以為自己眼前出現幻覺。因為視線中,竟然閃現出小雪微笑的臉龐,並用甜美聲音這樣對他說:“光啃麵包不覺得幹嗎?”
韓沐野眨了眨眼,理智恢復清明,不,這個聲音不對,站在他面前的……是霍雨倫。
“謝謝。”他接過那罐飲料,沒什麼表情地望著她身上潔白的醫生袍,“病歷整理完了嗎?”
“吃飯的時候還談工作,會引起消化不良哦!”霍雨倫坐到他身邊,揚起友好的微笑。
韓沐野沒回話,一隻手悄悄地下垂,將小雪的照片滑入褲袋。
“一個人躲在這裡吃東西,不覺得寂寞嗎?”
聽見這個長相酷似小雪的女孩這樣問,他的耳膜微微震顫了一下,是錯覺嗎?突然覺得,就連她倆酥酥甜甜的聲音,都有幾分相似起來。
他微微地揚了揚唇,“急診室的醫生,都是各管各的。”
“是嗎?”她煩惱地皺起眉,“大家都是各管各的呢,這樣不好,有點冷漠哦……啊,有辦法了,等以後我畢業了回來這裡當醫生,就每天把大家拽到一起吃午飯好了。”說著她笑了,眉毛彎成兩彎小月亮,嘴角也翹翹的。陽光照著她的兩扇長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撲閃撲閃的。
這個側面,真像小雪……韓沐野驀地別開眼,“想太遠了,先想想自己能不能順利畢業吧。”
“什麼啊?少詛咒我。”小雨嗔怪地白他一眼,“要是我真的畢不了業,也是你這個老師教得不好吧?”
他聽了,淡淡抿唇,也不辯解,只是低頭又咬了一口蜜豆麵包。
“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是很悶耶。”小雨翻個白眼,同時也發現了:自己一點都不怕他——雖說名義上他是她的指導老師,雖說他看上去一直有點兇,但她真的不怕他。此刻,甚至還有點享受和他這樣鬥嘴。
“哎,人家和你講話,你從來都不回話的嗎?”見他不語,一個人鬥嘴就太淒涼了,她再激他一激。
他站起身來,“我不回答沒價值的問話。”然後他雙手利落地往褲袋裡一插,朝急診樓的方向邁開腳步。
走了沒幾步,就聽到身後那個不知放棄為何物的女孩提高了聲音叫道:“韓醫師,你當年在大學裡,應該是比我多修了一門課吧?”
“什麼意思?”他頓住腳步,有些詫異地回頭,望見了小雨得意笑著的容顏。
“你是不是有專門修過一門課,叫做‘怎樣專挑別人最不愛聽的話來講’?”小雨在陽光下把頭昂得高高的。
小孩子。他失笑,搖了搖頭,看不出來,這容貌乖巧的女孩還挺喜歡逞口舌之快的。
身為一個年過三十的男人,身為她的指導老師,他決定——不和她一般見識。當下轉過身子,繼續朝前走。
哎,就這麼走了哦?小雨苦起了臉,忍不住犯嘀咕:“不是吧?這樣都不理我……”跟他抬槓,好像一直都只是自己在生氣耶。
她倍感挫敗地鼓了鼓腮幫子,可是不放棄,搔搔後腦勺,再度追上去,“今天下午,可以讓我進急診室嗎?”
“不可以。”乾淨利落的三個字丟在她臉上。
“為什麼?”
“你還沒準備好。”他邊走邊說。
“我已經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