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他偷東西來著?
“你當過散財童子沒有?挺有意思的。當過一回就會上癮了。”他明快揚眉,拉著她說走便走,一身沉重的“負荷”恍若無物,隨意來去。
散財童子?招弟任他帶著,心思打轉,終於若有所悟了。
夜月清朗,兩名作完案、散完財的男女終於鬆懈步伐,肩並著肩,緩緩行來。
昭陽大街寂靜沉默,涼風襲來,捲起幾片枯葉塵屑,石板道上,兩個黑影兒教月光拉得斜長,微微交疊著。
“笑什麼?”鷹雄斜睨著姑娘,嘴角亦噙笑意。
招弟忍俊不禁,揉著肚子,呵呵地笑出聲來,又費力地咬住,喘氣道:“我從沒想過……從沒想過,你你……”手指兒指著他。
“從沒想過‘天下名捕’會闖空門、當樑上君子?”鷹雄替她接話。
“嗯……”她點點頭,酒窩深刻,好一會兒,眸光由戲謔轉為認真。
“那吳天霸一家子在昭陽鎮橫行霸道,魚肉鄉民,弄得天怒人怨,咱們今天光顧他的庫房,拿些金銀珠寶分送給貧寒人家,也算替他做好事,積了點德。”稍頓了頓,她揮動空空如也的布袋,爽朗地道:“若事先知道那大戶便是吳家,我肯定學你,手上一袋,背上一袋,腰上也一袋,能拿多少是多少。”
今日跟著他作散財童子,跑了幾處貧民戶,有的家裡只剩個婆媳,還得照顧四五個孩子,有的是十來歲的兩兄妹相依為命,四處乞討維生,有的是父母重病在床,無力請醫買藥。
他與她蒙著面,將錢財珠寶公平地分送,當那些貧病者由她手中接過救命錢時,臉上驚喜震愕的神情,招弟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江湖上的劍客遊俠,總把俠義二字掛在嘴上,說什麼除強扶弱、路見不平的,說得空泛,這一晚,在這小鎮上,招弟終能深刻體驗。
“謝謝你。”這句話代表著現下的心情,極自然便出口。
鷹雄不太明白,雙目微沉,靜靜地望住她。
“今天的事,永遠不會忘記。”她笑,回視他。
男子唇微勾,雙手負於後,兩人並肩又行幾步,他忽地低沉出聲:“此地是非已了,明日是該離開了。”
聞言,招弟微怔,接著整個人跳了起來,好似想到什麼要事。
“糟!我得趕快回九江,儘速聯絡四海鏢局才是。”從幹後鬧到夜半,她散財散得太愉快了,竟忘記這等大事。真要命!
見她眉心淡擰,斂睫沉吟,鷹雄開口打斷她的思緒:“前去仙霞嶺隘口時,我已將李爺和竇二姑娘的行蹤告訴四海的鏢局師傅,他們趕回九江後,自會轉告你阿爹,按時日推算,四海應該有所行動了。”
招弟的反應很不尋常,像傻了,又像想什麼事兒想得入了神,眸子直勾勾瞪住他,小臉偏了偏,輕聲地問:“鷹爺,那你呢?既得訊息,為什麼不趕去鄱陽,卻來昭陽鎮?這裡……有更重要的事嗎?”沒來由地,鷹雄內心一震。明眸盈盈,映入月華,她的眼底有他。
“正為尋你。”他語音微啞,目光深邃,“你本與我同行,我自有責任護你周全。後來你單獨脫走,我趕去隘口沒見到你,便往天台山來。”
聽到第一句,招弟心裡輕輕悸動,臉蛋驀地熱了,卻聽他繼續說下,才明白在這男人心中,她被當成一份責任,並未超脫俠義的範疇。一時間心緒起伏,那份悸動猶在心田,帶著自己也難明白的酸澀。
嚥了咽喉頭奇怪的緊澀,她扯出笑容。“所以……吳天霸和那狗官的事只是順手解決,你是專程來尋我的。”
他頷首,似乎察覺出她小臉微凝,而自己心緒亦隨之浮動,他不太喜歡這樣的感覺,有些不知名的東西正在滋長,蠢蠢欲動著。
驀然間,他仰首大笑,也不怕渾厚笑聲引來巡夜的兵勇,在月夜下倍覺豪邁,一掃二人之間混沌曖昧的氣氛。
“鷹爺?”招弟目瞪口呆。
笑聲終歇,他轉頭面對她,雙目炯然神峻,面容剛毅。
“我有一事想問你意見。不知你答不答應?”
“鷹爺請說……若、若招弟能力所及,必定相助。”她仍瞪著大眼,定定望住他笑痕猶在的臉龐,陽剛中揉入溫和,自有魅力。
噢,招弟,又胡思亂想些什麼?!
她甩了甩頭,用力地眨眼,將神智全數拉回。深吸了口氣,道:“若我不成,還有我爹和整個四海鏢局,再不成,還有許許多多江湖上的朋友……”說到這兒,她忽然想起,他江湖上的朋友應是不少,來頭也不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