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只好拼命道歉,伸手幫她擦掉眼淚,“是我太孟浪了。”
不是因為他。
她搖頭,看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有太多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面爆發了一樣。
他幫她輕輕拍著背,心下默然。
“你……你先回去吧。”她低著頭從他身邊急急跑了過去,沒有直接進辦公室,反而去了二樓的洗手間。
她這個樣子若是進辦公室,說不定會被人以為是怎麼怎麼著了呢。
司駿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從自己面前消失,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要怎麼樣,才可以徹底開啟她的心呢?
不是全憑熱情就可以走近她,她心裡,一定是有著什麼而難以開口的,究竟要怎麼樣,才可以讓她專心的,只看他一個人呢?
他終於走下樓去。
牆壁上,他的影子被拽曳出奇怪的形狀,朦朧又暗淡。
洗手間裡,阮秋笛看著鏡子裡溼漉漉的自己出神。
鬢髮上被濺上了水,一顆顆細密輕薄的水珠附在發上,輕絨絨一片。
她皺眉,鏡子裡的人也跟著皺眉。
她撇嘴,鏡子裡的人也跟著撇嘴。
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可是這樣的她,這一刻,她突然陌生到恐懼。
這不是她,不是她……
她到底是誰?
她能抓住的,又是什麼?
鏡子裡光線一暗,有人走進了洗手間,她慌忙抹了一把臉後從鏡子前走開,把那花也給抱了起來。
百合香若有似無地充斥她渾身上下,她如在夢中,腳步遲疑。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看到齊東陽正在說電話,修長手指抓著手機,斜依在牆壁上,唇角揚起,微微地笑,“說定了,我晚上去接你。”
語音輕快,面色溫柔,唇角弧度柔和,她立即明白過來。
他卻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要下樓去。
擦肩而過。
她只隱約聽到,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耳邊“嘩啦”一聲後摔得粉碎。
他卻突然停住了腳,驚詫地回頭看她一眼,然後才走了下去。
他也聽到了嗎?
下午五點後。
“阮姐,來應聘的人找不到咱們公司。”還沒一會兒,就有人叫了起來。
公司裡因為業務拓展的關係,最近要招聘一些新人上崗,所以她們這兩天也正在忙這個。
她抬頭看了她們一眼,發現再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睛,才稍稍放下心來,剛才那群丫頭紛紛打趣她問她是不是被感動得哭了,她只好搪塞過去。
“跟他們說清楚公司的地址了嗎?”她問那個同事。
“說清楚了,可是那人找不到,”同事嘆了口氣,“難道咱們公司就這麼難找?”
她突然想到之前自己上班時的遭遇,輕輕微笑,站起了身來,“我下去看看好了。”
“求之不得,謝謝阮姐。”負責培訓的同事正在忙著找培訓資料。
“不客氣。”她笑了一下,直接就出了門下樓。
沒有什麼,只有她一個人走在下樓的方向,腳步聲輕輕迴響。
心裡空蕩蕩的,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被什麼掏空了似的,不過這樣也好,就好像有淚,卻不必擔心會因為淚太多會不情自禁地哭出來一樣,免得尷尬。
她多希望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什麼也不用考慮、什麼也不用面對的時候為止。
可惜她只能走到一樓,就不得不停住了腳。
腳下是冰涼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鑑人似的。
隔著一扇明亮的玻璃門,齊東陽正在抽菸。
煙霧嫋嫋,他的臉便模糊不清。
對面是大片大片血色殘陽,他整個人靠在牆壁上,頭微微仰著,閉著眼睛,從額頭到下巴,弧度流暢完美得讓人幾欲落淚。
她突然覺得眼睛發酸,連忙掩飾性地低下了頭,開了玻璃門走了出去。
他聽到響聲,卻並沒有睜開眼睛,她先是朝外面走了走等了片刻,卻沒有見到來應聘的人,只好又走了回來。
他還是閉著眼,慢慢地抽菸,她拿出手機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才知道那人還沒摸清楚位置,只好再和她說了一遍,然後跟那人說好在公司門口等她。
她悄悄看他,他卻神色安詳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