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突然意識了到什麼,抿抿嘴唇:“姐姐,我們還是快去找藥引吧。冥界和陽間的時間不一樣,晚了怕耽誤給白琥珀解毒。”
離朱笑笑,沒有說話。
忘川河水清透無瀾、一碧千里。小白兔如縱橫睥睨的君王,手掌微揚,於河中分出一條水路,領著離朱過河。河水起了些許漣漪,卻沾鞋不溼,平添了涼意。
眼前薄霧散飛,只餘片羽微光和一片純淨無暇的花海。花瓣潔白而柔軟,遠遠望去,彷彿瑩蟲映雪,月華欺霜。
春彼岸……
離朱胸口莫名一緊,似有巨石從天而降,將她碾成了齏粉。而奔流不息的時間,也在花叢中那個男子轉過身來的剎那,戛然而止……
他一襲白衫,負手而立,靜靜看著離朱,周身籠著一層淺淺華光。波瀾不驚的眼眸宛如九霄碧落,寧靜悲憫、淡定清和,似乎早已參透了世間的歷歷悲歡,愛恨纏綿,所以鉛華盡洗,不留一絲雜質。
明明只有幾步之遙,卻彷彿隔絕了千山萬水,望斷了海枯石爛。從此桑田日落,滄海雲飛。
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她,卻已守候了萬年。
“曼朱沙……”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離朱愣了愣,這個聲音……好像是她自己的。
那男子望著她,唇角含笑,如春風拂柳、雨落桃枝。“阿羅,你回來了……”
“曼朱沙,我們是來求藥的。”小白兔一臉陰鬱,擋在離朱身前。“求你一支花,然後就走。”
曼朱沙微微一怔,緊接著手腕翻轉,掌心中一朵白花綻放,花瓣反捲如龍爪,光明熾然、清淨明澈。
“忘川,我的花須得贈予擁有三世因緣之人。”
小白兔翻了個白眼,態度愈發惡劣:“這個用不著你廢話。阿羅姐姐,你把花收好,咱們走吧。”
離朱點點頭,正欲伸手,卻見曼朱沙後退了一步,清濯的眼眸中隱約劃過一道疼痛,如流星般稍縱即逝。
“阿羅,你……如今已是三世之身?”
離朱愣了愣,偏頭看向她的冥界代言人——小白兔。
“曼朱沙,姐姐如今怎樣都與你無關。你已經害了她一次,還嫌不夠嗎?”小白兔大概和他氣場不和,張牙舞爪得可以改名叫小老虎了。
“當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曼朱沙指尖輕彈,春彼岸花騰空而起,緩緩飄落到離朱手中。
小白兔一怔,拉起離朱轉身遁走:“曼朱沙,你現在說這個似乎晚了些。既然不是你做的,當初為什麼不說?非要等到現在姐姐聚齊了三世因緣才說?你安的什麼心?”
“阿羅……”曼朱沙的聲音很輕,猶如一團氤氳的霧氣,一碰,便支離破碎。“阿羅……你,相信我嗎?”
離朱腳步頓了頓,心深處,彷彿瀰漫著難以承受的悲傷,疼痛浸透了骨髓,卻又從身體裡硬生生開出花來。
“我、我……信你。”短短一句話,已經用盡她全身的力量。
小白兔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她,大眼睛裡閃過一道與他全然不符的迷茫和凌厲。離朱甜甜一笑,用力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尖輕輕拂過自己鬢邊的荼靡花……
“小川,咱們回吧,不然主子又要罵人了。”
他們走了幾步,忽聽身後響起一個淡如煙霞的聲音:“阿羅……謝謝。”
要返回陽間,需乘船從憶川轉道三途河,再溯洄而上。期間小白兔曾盛情邀請離朱參觀十大閻羅殿及其各自分管的小地獄,據說刀山火海、刖足剜心……無所不用其極。
離朱打了個寒戰,婉言謝絕了。
憶川不似忘川平緩清澈,而是昏黃湍急、奔騰洶湧,具雷霆萬鈞之勢,有虎躍龍騰之威。憶川旁,一隻扁葉小舟隨波逐浪、浮沉不定。舟上一女子,青箬笠、綠蓑衣,手執船篙,對小白兔柔柔一笑。
“阿羅姐姐,這是我姐姐大川,她是憶川河神。”小白兔顯然已經忘記了方才和曼朱沙的不愉快,嘴角上揚,露出乾淨的笑。
“幸會!幸會!”離朱下意識伸出右手,僵了僵,又訕訕縮了回來。大川……這名字誰起的?好嘔!
“姐姐,當初還是你給我們起了大川、小川的名字呢!你幾乎給冥界裡每個人都起了暱稱,連十殿冥王也沒放過啊……”
“真的?那個賣湯的孟婆婆也有?”
“她叫老孟。”
“呃……那三生石仙呢?”
“小三!”
…………還是這個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