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月來的觀察,沒有女客會挑角落坐,每個人都巴不得自己身邊俊男成群的畫面讓其他女客看見。
可好笑的是,她們又害怕警察掃黃的雷厲風行,不時探問這裡會不會成為掃黃的目標,詢問時就像個做壞事怕被發現的小女孩。
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他從沒搞懂過。
“走開,我想一個人。”
“讓女客一個人落單,就是敝店失禮了。”客套話搬上臺面,但這句話非常難得說出口。“你到這裡就是不想一個人,不是嗎?”
唐思琪移目,來不及說話,對方已搶下話頭:“你好面熟。”
“這是貴店搭訕女客的伎倆?”真老套。
“不不,你是真的面熟;老實說,我不太記女人的臉,但是你很面熟──傑,給我一杯水。”
酒保依言送上,可法·雷用吸管吸出幾滴,沒有預警地點上唐思琪的臉頰。
此舉來得突然,讓她來不及防範,只能怒瞪眼前嘻皮笑臉的陌生男人。
“果然,我認識你。”那天在遮雨篷下相遇的小姐。“記得嗎?上次下雨天你蹲在咖啡店外頭哭,我跑去躲雨結果被你拉住、還受了不少路人白眼。”
“閣下恢復記憶的方法令人不敢恭維。”細指成弓抹去兩頰溼意,她一雙眼冷凝著寒氣,如果具有殺傷力,可法·雷現在不是冰雕也是冰柱一根了。
只可惜看在可法·雷眼裡,只要沒練到萬能事務所內那位冰山魔的等級,都是小CASE,不怕。
“沒辦法,我只看過你哭泣的臉。”不能怪他。“但女人還是不要哭的好,會讓男人心疼。”
心疼?唐思琪嗤笑一聲,不以為然。“貴店的服務果然訓練有素,很會說好聽話哄女人開心。”
“能開心是好事,可為何你還是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的反問問得她啞口無言。
“足以顯見,我所受的訓練還不足以讓小姐開懷?”哼哼,這只是客套話,他可法·雷還需要訓練嗎?天賦異稟的他,初來乍到就已經掀起不少蝶亂蜂喧,哪還需要訓練。
口如甜蜜、眼神如電!啥人甲我比!可法·雷自負地想。
那帶笑審視的目光,讓唐思琪自覺彷彿俎上肉。
可令她詫異的是,這名男子的眼光竟不帶一絲淫穢慾念;相反的,在這堪稱濁流的環境下,他一雙眼清澈得像是在窺探她的傷心。
這令她不快。“如果我付小費,可否請你──”
“不不不,敝店堅守三純政策!純招待、純聊天、純交友。”他就說吧,哪個女人不是灌蜜就醉的?其實女人很好哄的,是現在的男人太口拙才老是撞壁。“恕不做其他服務。”
“你誤會了,我──”
“不不不,小姐你美麗大方、氣質出眾,儼然就是出身高貴、位居上流社會的人,像我這樣歷盡滄桑的男公關只能仰之彌高、遠觀你的美麗出聚,雖然有點傷心配不上你,但能做個朋友已是我畢生的榮幸,我己經心滿──”
她柔荑一揮,擋去滔滔江水般、不知道何時才會停下來的碎言。“讓我說完一句話行嗎?”冷凝的俏臉寫著“不準說不”。
輸在氣勢上,他拱手一讓。“請。”
“我付你小費,請你──”
“怎樣?”
“不、要、打、擾、我。”
“嘎?”
“沒聽懂嗎?”唐思琪招來服務生,說了小費金額令其記帳,才又面對身邊失神的男子。“我給你小費,只要你還我一個安靜,多謝。”端起杯子向他致敬輕啜,看見對方下不了臺的困窘──
不知怎的,不悅的情緒遠颺,心裡突地輕鬆起來。
原來,遷怒的感覺如此過癮。
殘頹中帶有一分詭譎淒涼氛圍的老舊公寓建築,倚偎在美輪美奐的新穎高樓大廈旁,在現代與落後、生機與凋零之間呈現突兀的對比。
照理說,這樣的地方是不會住人的,但只要你小心翼翼爬上二樓,你會發現一塊“萬能事務所”字樣的招牌。
因為這家事務所是以打雜、幫人代班為性質,所以什麼工作都接;而黎老頭生前即是因為不放心這一票擁有特殊能力、卻不為外人所見容的怪孩子和自己的女兒,所以便收容他們以相互照應。
而人說臭味相投,這話一點也沒錯,住在這棟危樓裡的人各個身世特異、血統特殊,彼此的關係,是朋友兼同事還兼同居人。
所以嘍,一票怪人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