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架,何媽媽回家便把門一拍,直奔女兒房間,劈頭蓋臉對著女兒一頓說。
“誰讓你把人家丟在外灘的?太不像話了!”
何小君被嚇了一跳,“丟了?不會吧?我跟他打了招呼,他說沒事我才走的。”
“你說要加班,人家能不讓你走嗎?”
“我真的要加班啊。”何小君指指電腦,“這份東西明天開會要用,我得趕出來。”
何媽媽氣不打一處來,“你一天不加班會死嗎?人家還想跟你多聊一會,你頭回就這麼拒絕別人,以後誰還敢再約你出去!”
何小君霍地轉身,“我為什麼要跟他再出去?”
“你二十六了,總得找個物件,人家多有錢啊,嫁過去你就過好日子了!”何媽媽直截了當。
何小君差點尖叫,“有錢就行了?”
“那你想怎麼樣?這麼長時間我都由著你了,現在你都這個歲數了,再不找難不成等著掉價?”
“媽,我是你女兒!不是貨色,掉價,掉什麼價?你還想把我賣了?”何小君也急了,越來越大聲。
“那你想幹嗎?我都說過多少遍了?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投得好一輩子享福,投不好一輩子吃苦頭,貧賤夫妻百事哀聽說過嗎?啊?”何媽媽激動,手指戳過來,何小君頭一偏,正看到自己爸爸站在房門口,手裡拿著晚報,不進不出,頗有些尷尬。
受不了了,何小君“啪”地一聲合上電腦,抓起包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媽媽一聲斷喝。
“我去找男人!”何小君答得頭也不回。
陳啟中接到何小君的電話的時候剛洗完澡,正擦頭髮,桌上的手機響了,是何小君的號碼,接起來只聽到她問,“你在家嗎?”
“在,你怎麼了?在外面?”她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他也不是不高興的,只是她聲音怪異,背景裡有車聲,他聽著感覺不對,又多問了一句。
“那好,我在你家樓下,你能不能下來?”
陳啟中下樓便看到何小君抱著雙肘立在打著雙跳燈的計程車邊,司機也站在外面,看到他立刻遞過一張計價票來,嘴裡嘰哩咕嚕,“快替你老婆把錢付了,身上一分錢沒有還叫車,搞什麼東西。”
他一愣,伸手掏皮夾,金橋地處偏僻,夜裡風涼,何小君穿著單薄,又立在風口裡,肩膀都攏了起來,他看得心疼,給錢之後也顧不上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拉著她先上樓。
何小君自己給了他解釋,進門就說,“我跟我媽吵架了。”
“吵架?”他問了一句,又走到廚房給她倒水。
“恩。”她跟過來,“不喝水,我要喝酒。”
他搖頭,“家裡沒有酒,喝別的吧。”
“不是有這個?”何小君捧起那瓶楊梅酒,他拿出的杯子就在手邊,她開啟蓋子就倒了滿滿一杯。
楊梅酒香味撲鼻,何小君心裡煩躁,就著杯沿就喝了一大口,沒想到那裡面酒味濃烈,嗆得她猛地咳嗽起來,半晌都沒停下。
他阻止不及,嘆口氣過來拍她的背,又遞過一杯水來,“我說了還沒泡好,這是用高度白酒泡的,時間太短沒法喝。”
她咳得眼淚都出來了,臉漲得通紅,他讓她在沙發上坐了,開啟冰箱找木瓜,拿刀切開,去籽,又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邊弄邊問她,“為什麼吵架?”
陳啟中做這些的時候動作流暢,手指扣著刀背,起落行雲流水,何小君安靜地看著,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經常蹭飯的行為中,有一部分原因並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看,畢竟這年頭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看到一個大男人樂於下廚並且把這些最簡單的動作做到足以讓人欣賞的藝術水平的。
他已經將木瓜弄好,轉身開啟冰箱去拿牛奶,等不到回答,走過來用牛奶盒碰了一下她的臉,彎下腰笑她,“我問你為什麼跟你媽媽吵架,你不會已經忘了吧?”
牛奶盒冰涼濡溼,何小君被凍得一哆嗦,再開口就沒好氣了,“你知道什麼啊?我媽快把我逼死了。”
“逼你?你媽媽為什麼要逼你?”他把木瓜和牛奶倒進攪拌機裡,又放了些冰糖,蓋上蓋子時再問了一句。
逼我嫁個有錢人……她低頭嘟噥了一句,聲音含在喉嚨裡,他正開啟攪拌機,嘈聲大起,自然是沒聽見。
何小君沒有回答,陳啟中也不再追問,只是把弄好的飲料從攪拌機裡倒進杯子裡遞給她,何小君接過來時看了一眼倒空的攪拌機,問,“就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