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錢拿出來,我們好了事。”終於有人肯說白話了。
姚仙啟唇,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個字來。
她從來都不是這樣怯弱的人啊。
進醫院半個小時後,警察來了。
“小姐,請跟我們來做一下阿筆錄。”臺灣國語的交通警察公事公辦的口氣,顯然已經事先聽過那群男女的說詞了。
“啊!”她二十九歲的經驗中沒有這一樣。
二十九年中她循規蹈矩,就連罰單也沒接過,警察對她來說還停留在“大人”的階級,萬萬打不得交道的。
“請把你的駕照、身分證給我。”
她用力翻攪……要死了!包包裡面什麼證明檔案都沒有。
她只是出來散心兜風,哪會想到要帶齊檔案。
交通警察閱人多矣,“沒有?那就請你跟我們到分局去一趟。”
“我……不去。”媽媽說過只有壞小孩才去那種地方。
“只是留個電話地址,讓我們做個筆錄,你不用怕成那個樣子。”兩人一組的交通警察,其中一個的口吻人性化多了。
但是不管他們有多麼的“仁慈”,姚仙就是抖個不停。
“我……要……打電話……”
“可以,我等你,不過,最好別太久。”要不是對方也有闖紅燈的嫌疑,他的口氣可不會這樣通融。
“謝……謝……”她的唇還是抖得止不住。
手不穩的掏出貝殼機,幸好她有把朋友電話輸進單鍵撥號的功能裡面,要不然現在腦子一團亂,她實在很難把朋友的電話號碼記得齊全。
很長的嘟聲之後,沒人接聽。
交通警察很諒解的讓她繼續孤軍奮鬥。
她把臉面向牆壁。
盛雪不在,餘菲也沒來聽,第二通電話之後,姚仙莫名的按下一串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她腦子裡的陌生數字。
跟著又是一串很長的嘟聲,沒人接聽,就在她快要放棄的前一秒,傳來有些陌生的聲音。
“喂。”
那一瞬間,她喉頭哽咽,熱淚往眼眶裡衝。“我……”
電話那一端終於傳來聲音。
站在她身後的交警察互觀一眼,其中一個往那堆五顏六色的男女走過去。
姚仙拭了淚。
“我姚仙……我在醫院……不、不,不是我……是別人出事,我的車撞到人了,抱歉,我們不是很熟,可是我實在找不到人,嗚……沒有,我沒有哭,嗯嗯,我知道了……”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話說清楚,但是,他真的有聽懂嗎?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姚仙確定的是他允諾用最短的時間趕來,要她安心。
她蓋上機殼,再回頭,發現自己已經可以用比較冷靜的態度面對一切,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一通電話會對她產生這樣的影響力。
接下來,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段如坐針氈的等人時間,還有後來看見夏草出現時,如釋重負的心情。
他的頭上有雨滴,涼薄的天氣卻只穿件簡單的圓領短衫,顯然是在很趕的時間出來的。
“我……”她連話都說不全。
“你這邊坐著,我來處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看到他從轉角出來。”姚仙急切切的抓住夏草,迫切的想解釋,想讓他了解。
她的手很冰,很小。
這樣的她哪來那麼大的力氣搬動盆栽?還用那種凌厲的態度罵他,罵得他都不好意思再出現?
夏草伸出手把她凌亂的劉海撥到耳後,她的臉蒼白若雪,嘴唇也一點顏色都沒有,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憔悴。
今晚的她素白著一張臉,沒有脂粉、沒有描繪,卻眼瞳如星,眉目如畫,神情幽幽,如一尊白瓷娃娃。
他拿出一條男性手帕,輕輕、輕輕的對著她說:“來,把臉擦擦,我保證不會有事的,你聽話,我去了解一下事情的原由。”
姚仙恍惚的看著自己找到靠岸的五指,嘴唇抖顫的道:“不要拋下我。”
“我沒有要拋下你……好吧,你可以走嗎?我們一起過去。”兩造雙方隔著走廊各自據一邊,他既然來了就要用最短的時間把事情了了。
警察先生們看得出來很不耐煩了。
姚仙站了起來,只是她的手彷佛有自己的意志,用力的拉住夏草的一塊衣角不放。
夏草沒有阻止她,他在她的身上看見小時候的妹妹;看見她無以言喻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