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很高興的樣子,他說:“一個是能夠找到這樣的專家來治療不容易,另一個是說明還能夠治好,如果不是,他們就讓我回去了,還留我幹什麼。治好了,活到像祖母那樣長壽沒辦法,但也不是你說的三五年,如果只活三五年,要治它幹什麼,十年、十多年應該是有的。”我看到他心情好起來,自己的心情就不好起來,說:“透析一次一千塊你知不知道,一個星期兩三次,一年就要十萬。”他說:“不用不用,不用那麼多我清楚,一兩萬幾萬就夠了,沒公費醫療才拖累了你們,如果有還不用。”我說:“你想得倒很輕鬆,我已經想好了,把你住的那套房賣掉,然後你來跟我住,母親去跟弟弟住,賣房子的錢,能治多長時間就治多長時間。”我姐姐叫起來,說:“要賣通通賣,不要老是說賣房的事!”我說:“都賣了要到哪裡住?”她說:“搬搬搬,搬到外面去住,通通出去,住在馬路旁邊。”我說:“你神經病。”她說:“你叫父親現在從樓上跳下去給你看。”一會兒她冷靜了些,說:“父親高血壓,你這樣刺激他,發起病來又要花錢,那時候你就慘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二章 廣州之行 7
我姐姐也要回去上班了,我妻子請了公休假來接替她。這一天早上我和妻子到病房,見父親在忙著給家裡打電話。原來,他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一群人在纏著他,有兩個老的和幾個小的,手上拿著家神牌,他們向他索要兩隻鵝掌什麼的,他說自己在外面治病,沒辦法拿東西給他們,叫家裡的人燒紙錢讓他們自己去買。我父親醒來後覺得太可怕了,打電話給我母親,我母親和我妹妹趕快去給他問,阿孃說那兩個老的是我父親的生身父母,幾個小的是我父親的兄弟姐妹,還說我們在祖母的忌日給她燒了很多東西,他們來向她要一點,她沒有給他們,現在他們就來向我們父親要。我父親聽到這些,叫我母親趕快到佛堂還個敬什麼的。
我母親打電話到鄉下問表伯,他說不用到佛堂,到他們那裡就可以了。我對父親說:“做這樣一件事,用不用花幾千塊錢。”他說:“當然要。”父親信了。
阿孃還說過要在當地拜一下百公,我父親就叫我們去打聽附近有沒有地方可以拜,如果太遠到時候就坐計程車去。我說:“你現在連走路都不能。”他說:“能能能。”我說:“附近哪有地方可以拜,要到很落後的地方才有。”他說:“也不是這麼說。”我說:“這附近到處都是軍營,等一下被解放軍抓去。”他說:“不要胡說。”我說:“拜的時候是講普通話還是講廣州話,廣州話你會講嗎?”他說:“我們講什麼話就講什麼話。”我妻子在醫院門口問一個摩托車工友,他說這附近沒有,要到旅遊區才有。我們不知道要到哪個旅遊區去。
第二天我們到病房,我故意問我父親說:“昨晚又夢到什麼了?”他說:“沒有,睡得很沉,一覺睡到天亮。”我說:“不要老是想這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怎麼治病就可以,以前你如果多注意一點,身體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他說:“病這東西不能老是想。”
我問父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知不知道?”他說:“我也是近兩年才聽說,我七個月來,吃阿妗的奶,可能就是二伯出生的時候,我們兩人相差一歲,小時候有一個賣零食的要拿東西給我,我沒跟她拿,不知道就是生母。我這一次到廣州來,有兩種準備,一是治好了回去,二是準備讓你們抱著骨灰盒回去,所以要來的時候,叫大伯他們來,兄弟最後見個面,我年初打電話給大伯,說今年以來身體不大好,他說人老了是這個樣子,我說不知道會不會跟祖母前世有緣,這一生是來還恩的,祖母去世後三年,可能就完成了,他說要是這樣就沒辦法。到廣州來的那天晚上,我在祖母的香爐插了香,求她保祐我回去,才可以給她做三年。”聽了這些後,我更傷心了,嘆了一口氣,說:“如果買彩票中大獎,還說是消受不起,又沒中。”我父親說:“欺負老實人。”
我父親叫我們晚上到莊主任家坐,我說:“他剛從珠海度完假回來,等今晚或者明晚再去。”我父親說:“今晚就去。”我父親還跟我妻子又說了一次,我偏說:“不用啦,現在都不需要他做什麼了。”父親“哇”地一聲,說:“你這人怎麼這樣,有頭無尾的,三個月後還要來找他複查。”我叫起來,說:“還要來複查,那你找別人陪你來,我不來了。”我父親說:“我自己來!一輩子才麻煩你這一次。”
晚上我們要到莊主任家去,我先打電話給他,他聽說我們要去,說:“我家的客人多著呢。”我說:“那我晚一點再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