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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猛看中文小說,但就是不對勁……”她覺得,她在嚴浩然眼中看到似曾相似的情緒。“明明就是同一個月亮,但卻又不像同一個……我常常好想家,好想回臺灣好想找一個能讓我盡情說中文的地方……”

“嗯。”嚴浩然淺應,他想,她說的他都明白,十分明白。

“有時候,真的忍耐到受不了,我會打電話回家,跟我爸報告近況,明明,跟我爸聊這個聊那個,聊得很開心很高興的,但是,我拿著話筒,一邊笑,又一邊哭……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明明想笑的,可是眼淚卻一直掉,掉不停……”講到這裡,眼淚真的掉下來了。

“我爸的聲音有多近,我就有多寂寞……人在異鄉,真的好寂寞好寂寞,就算我怎麼努力想遮掩,都還是覺得好寂寞。”

第6章(2)

嚴浩然望著她,心緒被她訴說的往事牽動,想安慰她,又想上前幫她擦眼淚,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康若華忽而幾步走到他向前,沒頭沒腦地問:“……那你呢?”

嚴浩然揚眸望她,不懂她在問什麼,僅是順從心意,抬手抹了抹她的淚,沒想到,他指尖的碰觸卻令她哭得更厲害了。

康若華抓住他擦完淚想撤離的手,心疼地貼在臉頰。

“那你呢?你一個人在國外讀美術學院的時候,想家時,想故鄉時,可以打電話給誰?被迫在家人跟興趣中二選一的你,沒有說出來的話要跟誰說,沒有哭出來的眼淚,又要在哪裡流?你委屈的時候,喝醉酒想吐的時候,有人陪你嗎?你好寂寞好寂寞的時候,誰聽你又哭又笑?”

嚴浩然沒有回話,僅是雙眼直視她,瞬也不瞬。

康若華沒有勇氣回望他。

他的家人知道嗎?被視而不見,比被痛罵一頓更難受啊!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總監好委屈,比她委屈得多,他被家人排擠,被故鄉驅離,以一種隱蔽卻殘暴的方式。

她好心疼他,好心疼,好心疼,原來,這種難受得喘不過氣,想為一個人徹徹底底哭到崩潰頭痛的情緒便喚做心疼。

“而且,你又是抱著什麼心態來北京的呢?你房子置在這裡,是打算除了工作之外再也不回去嗎?你把自己放逐在這裡,當你好想聽沒有那麼標準的國語怎麼辦?好想臺灣那些亂七八糟的街景與小吃時怎麼辦?兩、三個月回來臺灣一次,又根本見不著家人,這樣治得了那麼多年的思鄉病嗎?”

嚴浩然望著她,依然沉默,然後驚覺自己竟連向她扯個笑的能力也沒有。

他面無表情,想保持鎮定,於是轉身繼續手上煮咖啡的動作,沒想到康若華卻一把將他的咖啡工具挪到旁邊去,措手不及地將他擁入懷裡。

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抱他,抱得很緊很緊。

坐在吧檯椅上的他比她矮,這樣很好,她可以抱著他,如同母親抱著孩子一樣,把他失去好幾年的溫情都一次還給他。

她手指扒過他微硬的短髮,撫著他的寬肩,拍著他的厚背,讓他枕在她胸懷,吸進她暖熱的氣息,熨燙他的體溫。

“我陪你,以後,不管你寂不寂寞,我都陪你……你想家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你要聽多久臺灣人說的國語,我都說給你聽……然後,等你放假回來,我們去淡水,去基隆廟口,去逢甲夜市,去遊愛河,去花蓮看海豚,我們可以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去把你不在故鄉的時光通通都補回來。一起去做好多好多事,去創造好多好多回憶,去讓家和故鄉有它該有的樣子……”

嚴浩然望著她,怔愣了會兒,久久無法言語。

他看著她,就只是看著她,像壓抑著什麼,眼白幾乎浮現血絲。

胸臆間突地湧上一陣強烈酸意直衝眼眶,那些刻意忽視的不愉快情緒此時全都湧上來,疼痛難當。

叛逆過後,人在異鄉的他的確是只感到淒涼,的確是深覺自己無處可去,沒有家回。

他以為,這種脆弱的情緒太可恥,也以為,這種被孤立的感受只有他自己懂,但是,她卻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這麼理所當然,這麼順理成章。

無法自己地舉臂環住她纖腰,耳邊聽見她鼓動的心音。

咚咚,咚咚,略快的節奏,急著撫平他以為早已忘記的創傷。

她的味道很好,是她慣用的那瓶香水,他喜歡她的香水味道,喜歡她在他身上的每一下輕柔撫觸,像安慰,像心疼,像想給他好多,好多。

於是,他知道為什麼他會答應她當假日夫妻的要求,他是那麼渴望有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