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衣個性不輸人,也起身。
“巴蜀焙茶季家名滿天下,該當極重視信譽,怎麼會說出這種有所遲疑的話來?”
“並非遲疑,傳聞中的京城第一豔不單是貌美如花,手段也好,應該聽得出咱們不便挑明瞭說的話。”古月如委婉地說著。
姚衣衣眸光閃爍。
她怎能放棄菩薩歪打正著,幫上大忙的神旨娃娃親?會苦心走這一趟,就是要親自看看季家適不適合做寶貝妹妹的未來婆家,離京前就已掌握七八分,季清澄家裡不只一個男兒,他又是次子,上頭兄長季清津和佔月如早已生下數個孩子,下面還有季清涼和季清澈兩個年幼的弟弟,傳宗接代對季家絕對不會是問題,再加上現在親眼一瞧,季家眾人看起來溫文,待下人也好,不是刻薄人家,她不可能放過季清澄這個好物件。
“這『遲疑』恐怕會傷了兩家的和氣!”沽飲閣是季家不小的客戶,該利用時,姚衣衣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果然是個手段靈活的姑娘,小小年紀比男兒還強,可惜,這事有待商議,季家有誠意,願為這『遲疑』付出代價,儘可能彌補。”古月如微笑,代替公公溫柔說著。
雖然溫柔,態度比鐵還硬,直指毀婚。
說死了就不見得能起死回生,姚衣衣話鋒一轉。
“還未相處過,何必遲疑呢?不如請季公子隨咱們回京,待明年元月十五,菩薩指定的婚期前,有的是好長一段時間,好好考慮俊再決定也不遲呀!”
“這事要快刀砍亂麻,不好一拖再拖誤了姑娘,沒得商量的。”
短短几句一來一往就冒出濃濃火藥味,姚彩衫看了眼不言不語的季清澄,又看了眼僵持不下的姚衣衣和古月如,正打算出聲緩頰之際,簾後霍地走出一名溫婉動人,柔媚似水的人兒來。
“當然要遲疑,這樁神旨娃娃親,可是荒唐中的大荒唐。姚家媳婦有了喜,大張旗鼓問——”
“楚小南,你這潑婦,你不是在京裡,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姚衣衣不讓人說完,硬生生地打斷對方的話,因為顯而易見的憤怒,令她的粉臉漲紅。
一旁的樂逍遙對這突來情勢大喜過望,笑著以拳擊掌。
姚彩衫則是眼前一黑,放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不管,趕忙上前,扣住姚衣衣的手腕。
“大姐,冷靜些,你別發火!”
“你要我怎能不生氣!彩衫,你快放開我,她憑什麼在這兒?”姚衣衣一把火上湧,用力摔著弟弟的大掌。
“大姐,我不能放。”姚彩衫承認他的舉止完完全全就是怕大姐會怒極攻心,撲上楚小南,將那秀美人兒給撕成碎塊。
這楚小南也不是別人,正是長年和沽飲閣打對臺,對門京醉樓的女少東,也是前任的京城第一豔。兩家交惡不是第一天了,但鬧到勢如水火,可是大姐和她看彼此不順眼而搞大的啊!
情況突地有了轉變,楚小南冷掃了樂逍遙一眼後,眸光定在姚衣衣的臉上。
“姚家媳婦有了喜,大張旗鼓問觀音,爺爺奶奶爹和娘,東南西北出發去,拿回露茶酒和冰,生了一子和二女,四戶男兒等娶妻,試問觀音如何解,一個肚子幾門親,怎嫁怎娶不平均。”
“娃娃親,娃娃妻,當年一塊冰,誰得美賢妻?娃娃親,娃娃心,當年一滴露,伴誰到緣盡?娃娃親,娃娃情,當年一葉茶,誰是誰郎君?娃娃親,娃娃刑,當年一杯酒,誤誰到如今?”
趁著姚衣衣受制於姚彩衫,楚小南快速念出了京師裡流傳了十六年的譏笑童歌,見到姚衣衣氣沖牛斗,方嬌蠻開心地繼續說了下去。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比你們晚些時日出發,遠比你們先到季家看貨,怎麼,京城第一豔看來沒什麼方向感,迷路了嗎?”
搶在眾人之前,樂逍遙笑了,“可不就是迷路了,還迷了三天三夜呢!”
該死!就怕發生這種事。
姚彩衫一邊架著姐姐,一邊白了樂逍遙一眼。
“逍遙兄,你別再火上添油了!”
樂逍遙以看戲為樂,專愛架橋撥火,幫倒忙把事態弄得更加不可收拾;不過在京裡鬧到人盡皆知也就罷了,不能出門在外還丟這個臉。姚彩衫認命地安撫姚衣衣,恐嚇著樂逍遙。
“真不好意思,讓季世伯和季家幾位兄弟看笑話了。”他轉過來笑著陪不是。
局勢一觸即發,由媳婦代言,不發一言的季湧泉思緒飄回十六年前。
京師長安有兩家名滿天下的酒肆,姚家的沽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