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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在妮娜的指導下,我的鋼琴進步神速,惹得輔導教師嘖嘖稱奇,嘰裡咕嚕說了一堆讚美的話。我的俄語進境也一日千里,已經可以和當地人做簡單交流,她的話我沒有全部聽懂,但總結歸納一下,大意就是武俠裡打通任督二脈的意思。

我在洋洋得意之餘,彷彿慢慢找回失去很久的自信。

這天課間,接到安德烈的電話,他問我是否願意陪兩個妹妹去“七公里”市場買點東西,因為我可以用中文討價還價。

我說當然沒問題。

七公里市場的得名,是因為它距離市區七公里。十幾平方公里的面積,由一排排廢舊集裝箱貨櫃組成了一家家商店或者公司。這裡以批發為主兼營零售,類似國內的小商品批發市場。

課後我帶著安德烈的妹妹在市場裡逛,挨著商店試衣服,女孩子們最喜歡中國的真絲襯衣和羽絨服。

她們進一家店試襯衣,店主乍見到漂亮的少女,精神大振,撂下其他客戶,趕過來鞍前馬後地服侍。

我幫她們還價,一口氣砍落三分之二,店主怪叫:“姑娘,你不幫自己人幫鬼子!”

我哂笑:“得了吧,這件衣服在秀水,也不過三十快人民幣,您見好就收,差不多就得了。”

他扶著額頭嘆氣:“小姑奶奶,你這不是壞我生意嗎?求你了,抬抬手饒哥哥這一遭兒行不行?”

我笑笑,也不好太過分,於是退到店門口等著。百無聊賴間,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家店外。

這傢伙不去海關跑這裡做什麼?我躡手躡腳走過去,想給他一個驚喜。

正在這時,一個五六歲的黑髮小男孩從店內衝出來,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這一刻我幾乎懷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孩子叫的是:“爸爸!”

我如遭雷轟,半邊身體麻痺,幾乎不能動彈。

他抱起孩子往店裡走,一個苗條的烏克蘭女子迎出來,摟住他的腰身。

那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五官完美至無可挑剔,小巧的面孔上有一種憂鬱的氣質,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釘在原地,全身因驚懼而顫抖,這到底是幻是真?還是一場噩夢?

可那又明明是孫嘉遇,陽光在他頭上肩上圈出金光,遠遠看過去,他們兩個就象一對璧人。

他低頭,溫柔地吻她額頭。

我閉上眼睛,雙目火熱乾澀。再睜開雙眼,眼前已沒有人影。

我失魂落魄地往市場外走,扔下安德烈家的兩個女孩。不知道該去哪兒,只是茫然地沿著大路不停地走,漸漸汗溼重衣。

路過的司機放慢車速:“順風車?”

我拉開車門便坐上去,管他去哪裡。心中痠痛不能控制,眼淚順著眼角不停滑落。

那好心的司機說:“你家的地址?我送你回去。”

我在恍惚中說起中文:“四元橋xxx小區。”這是我家的地址。

他看我一眼不出聲,把整個紙巾盒遞過來。

我把臉埋在膝蓋上,忽然間笑起來。

太荒謬了,這種電視中的蹩腳橋段,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我用手緊緊捂住面孔。

司機把我放在濟裡巴斯大街附近,猶自安慰:“不要為打翻的牛奶哭泣。”

連陌生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微笑著和他揮手告別。

濟裡巴斯大街的兩側都是五十年以上的大樹,夏季的時候濃廕庇日,鵝卵石鋪成的道路上,一座座精美的酒吧,透出濃郁的歐洲風情。但現在是冬季,人煙稀少來去匆匆。

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大腦一片空白。溼透的內衣粘糊糊地貼在身上,寒風吹過渾身冰涼。

手機在包裡一遍遍振動,我懶得去看。電池耗盡,它終於嗚咽一聲沒了聲息。

街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我依然坐著,直到警察來干涉,“小姐,是否需要幫助?”

我說:“我想回家。”

“請問你的地址?”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我的家在北京,你幫不了我。”

他楞了片刻,大概以為我是個醉鬼,搖搖頭走開了。

幾乎是憑著本能走回公寓,渾身上下摸過一遍,卻找不到鑰匙。屋漏偏遭連日雨,我靠牆坐下去,神智逐漸模糊。

“趙玫,快醒醒,你怎麼睡在這兒?”半夜回來的維維拼命晃著我。

我開啟她的手,“讓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