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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裡,靜靜地瞧著面前失了往日泰山崩於頂而不皺眉的君王,依稀明白了些什麼。

他有弱點,即便貴為君王又何嘗不是呢?

“為什麼不親自問他?”他反問道。

段素徽偏過臉去,有那麼片刻的不自在,卻是李原庸看進眼裡的———他猜得不差,王上想知道段負浪的真實身份,或許與大理王朝、國家安危均無關係,他要的,不過是他的真。

“親自去問他吧!你若開口,他會告訴你的。”

這就是他李原庸的回答?

段素徽要的可不是這句話,偶爾,身為君王,他也會任性,“你若不說,我便下旨叫密所與善長宮人對食。”

嚇他?

李原庸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你不會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你不會想知道的。遂,還是莫要問的好,除非……他願意親口告訴你。”

他怒了,緊捏著手腕間的七子佛珠,大喝一聲:“李原庸———”

卻見一抹身影遙遙地,自寢宮門口緩緩而來。段素徽定睛望去,他手捧著罐,罐裡盛著清水,水裡遊著錦鯉,魚上養著綠蘿,層層疊疊、錯落有致。

他來了,衝著他來的。

將那罐子放到段素徽的手邊,他張了張口,以他特有的淡雅嗓音問向他:“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為什麼不親口問我呢?你若問了,我必定會說———只要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來了,意味著李原庸可以走了。

替他倆掩上宮門前,李原庸聽見內室裡頭那個暫且叫做段負浪的人問王上這樣一道難題———

“你愛我嗎?”

密所坐在院子中央,如同那些年他們每每的相處。

公主同耀王爺姑侄二人在屋裡頭說著話,他在院子中央負責守備,她則坐在那裡吹著絲絲涼風。

這些年過去了,宮中早已物是人非,唯獨他二人,還是這般———守著這月,守著這夜,守著彼此。

“密所,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心裡是否還裝著旁人。我愛你之心,一刻不會改變,永久不會偏移。”她攪著手裡的帕子,一字一句地念著他們初次見面時,她沒能念出的那句樂府,“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攏過她耳鬢的發,親吻著她三千青絲,如石頭般沉悶了多年的他終於找到了他願說出任何話,他可以說出任何話的人。

“你可以不聽,我卻不能不說———愛一個人,當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愛一個人,當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起碼她該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真實身份便是———

“我的祖上曾投靠李唐皇室,被賜李姓。到了趙氏稱帝,先王因不滿宋廷,自稱嵬名氏。我原名———嵬名原庸,是党項族毅宗昭英皇帝的長子,我……是西夏人。”

第九章 妾為蒲葦君當磐石(1)

“我為長子。父皇年方十六,因年少貪歡,寵幸了一個身邊的侍婢,得了我。我誕下的那日,父皇大婚,迎娶皇后。母親曾說,我是在鼓樂齊鳴聲中來到人世的,然那鼓樂卻不是為我而奏。

“正宮有主,不久我便添了弟弟。我雖為兄長,因母親卑賤,身份自是不能與皇后所出的太子相提並論。不知皇后動了哪門子的心思,同父皇說定了,早早地便送我去宋國習學。幼年背井離鄉,遠離父母,隱藏身份去敵國。我之不幸,約莫便是從那時開始了。我之幸,或許也是從那時便定下的。

“父皇派了心腹不離我左右,既為人師,不叫我忘棄故土,又為長輩,照料我日常起居。於西子湖畔,田園放歌,那段日子竟是我此生最愜意的過往。也是在那裡,我識得了待年年。那會兒,她不叫這個名字,她叫什麼來著……我忘了,反正,也不是她的真名,不過是隨口告訴我的玩意。

“不,不不,你別誤會,我不是……不是那種刻骨銘心,只是……只是很惋惜。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幾乎忘記了我是西夏人的身份,只當自己是一個宋人,愛上了鄰家的女兒。我以為待到成年,我會娶她過門,她會是我的妻,我們會在西子湖畔攜兒帶女,悄然便晃過了這一生。偏在這當口,傳來西夏的訊息。

“原來,我那身為太子的兄弟也是不幸。出世不多久,生母病故,父皇又封梁氏為後,梁氏又得一子。太子失了母后的庇佑,加之這層儲君的身份,在宮中的日子可想而知。更不幸的還在後頭,父皇英年病故。我那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