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氣荒僻的地方多待,她幾乎是在前面小跑著出了院子。
立柏在後面專注地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深邃的目光裡蓄滿溫柔,又夾雜著無盡的悲哀無奈。
岑二孃與立柏一道從荒院出來,已近午時。因她之前的帷帽掉地上染了泥漬不能用,立柏便帶著她從幽靜的衚衕裡出來,來到外面集市買帷帽。
他們行至北城宣德街一家專賣女子服飾的成衣鋪子,挑選帷帽時,就看到幾丈開外斜對面的商稅院大門外,熙熙攘攘地聚集了一大片看熱鬧的人,以眾星拱月的架勢圍成半弧狀,時不時對著站在大門口與兩名守門衙役拉拉扯扯的年輕主僕評頭論足。
岑二孃頗有興致地隨意取了頂帷帽戴上,立在門口看熱鬧,外面的聲音太嘈雜,她聽不大清,便問夥計:“那兩人是何人?為何要在商稅院門口鬧事?”
那夥計剛得了立柏賞與他的二兩銀子,便很識趣地回道:“聽守門的衙役說,那二人乃淮州府清安縣人士。那名著月白色錦緞長袍的公子,是清安縣當地大戶人家安家的三公子,他身邊那位身穿藏青色棉袍的,是安三公子的小廝安竹。他們因要給新買的鋪子落戶上契,這兩天在商稅院跑了好多趟。”
“聽說是因那安三公子得罪了柳氏房牙所的三管事,進而惹惱了院首柳老爺子。老爺子放了話,說是卡著他不予辦理。那安三公子一外來商戶,雖家中富裕,但在弘安府無人脈無根基,又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以至於花了大價錢買下鋪子卻沒法定契,也是可憐。”
“聽說他家裡又催他速回,他急著走,卻因房契沒辦好走不開。這不,一天十幾二十趟地往商稅院跑,可惜老爺子煩透了他不見客。他也只能在門口喊兩句,讓我們看看熱鬧罷了。”
岑二孃聽到清安縣安三公子,便記起了那人的身份。他就是那個被她祖母誑著花了大價錢,還一個勁兒地感激她祖母“仁厚大方”的傻白少爺。
立柏聽夥計說得有模有樣,有些疑惑,便問那夥計:“你怎知曉這些?”
那夥計嘿嘿笑:“嗨!左邊那個拉著安三公子的守門衙役,是我表哥。我還個表舅是柳老爺子身邊的主簿,與老爺子交情頗深,所以……嘿嘿……”
“原來如此。”岑二孃恍然,“我就說,你一個賣衣服的夥計,怎會曉得那麼多內幕。原來是裡頭有人。”
“姑娘說笑了。”那夥計羞赧地搓搓手,“我也是趕了個巧兒。對了,我們鋪子裡新近從南邊運回了一批款式新穎、顏色鮮亮的妝花綢裙兒,還有從北邊運來的上等雪貂皮、狐狸皮斗篷……您要瞧瞧不?保證漂亮保暖,絕對襯您!”
“呵。”岑二孃不禁笑開,“你這夥計可真會做生意。不過……”
她話說到一半,斜前方忽地乍響起一個高亢的男聲,“放開本公子!你們這兩個混蛋!什麼‘手續不正規’,我請了柳氏房牙所的管事,去岑家找三老太太親自談好,過的戶。岑三老太太都把那兩鋪子的房契給我了,你們把舊房契拿去,給本公子換張新的就是……快放開!我要去找柳院首!”
岑二孃和立柏聽到那安三公子的話,臉色一冷。再聽下面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又一陣關於岑家和高氏的議論,有說好的,也有說壞的,但絕大數人都在說岑三老太太仗著岑家家大勢大,欺負人家外來小公子呢。還有不少人附和著說岑家的壞話。
岑二孃聽了,心中無名火頓起,她對立柏道:“你快去讓那愣頭青閉嘴!趕緊領了他進去找柳院首,把事兒辦了,讓他滾蛋!免得他到處嚷嚷,給咱們岑家引來更多非議。”
身為岑家貴女,岑二孃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家族名聲重於一切!哪怕她想著要脫離岑家,但也不絕允許,有人以這種方式給岑家抹黑。
岑二孃恨死安三那個棒椎兒了!長得人模人樣,辦的事卻叫人無語,出門也不把腦子帶上。
岑二孃甚至想親自過去,罵醒那個傻瓜。可礙於名聲,她只得吩咐立柏前去,替安三辦好房契落好戶,儘快送走那個傻蛋。
立柏從前常替岑二爺跑腿,因著給二房莊園落契的事兒,這幾年也沒少往商稅院跑。整個商稅院,沒有不認識他的。他一出面,悄悄用袖子遮著手,遞了兩錠銀子給那兩名守門的衙役,便領著安三少和他的小廝安竹,進了大門。
“敢問閣下是?”安三少甩開那兩名礙事的衙役,隨立柏進了大門,才想起問他:“不知您為何要幫我們?”
“在下立柏,岑家西府管事。”立柏掃了二愣子安三少一眼,淡淡道:“我與二姑娘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