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精神上還要無情地蹂躪我們。最為難的是寫心得,本來對軍訓就毫無好感,卻不得不去大唱讚歌,我看過一篇名為《軍訓好啊好,軍訓就是好》,我就很想見見這個作者,看看他長啥樣,是不是和他的文章一樣不受歡迎。
最鬱悶的是,由於他們軍訓了一個禮拜我才趕到,所以我總跟不上節奏。有一次教官下令:抬起左腿,伸向前方!
我太緊張了把右腿伸出去了,結果和旁邊同學的左腿並在一起。
教官十分惱火,吼道:哪個該死的把兩條腿都抬起來了。全連狂笑。
那一個禮拜我這個把兩條腿都抬起來的都在革命隊伍裡面抬不起頭來。從那時開始我每天晚上都很遲才睡覺,躺在床上絞盡腦汁想辦法逃避兵役。
只要善於發現,機會總是有的,有一天早上,一個小胖子站軍姿突然流鼻血了,要不是當著大家的面,我就要鼓掌歡迎多流點啊。
心理活動歸心理活動,現實中的我二話不說立刻挽起衣袖豪邁地把他扶到校醫院,從而逃過了一天的免費日光浴,晚上我走的時候,小胖子握著我的手依依不捨激動地說謝謝謝謝,其實我更加依依不捨呢,一想到那殘酷的軍訓,恨不得就住在醫院了。
我還聽見邊上一個小孩說,你看,解放軍叔叔真好。得,我還解放軍爺爺呢!
回去軍訓時,教官又當眾表揚我助人為樂,我樂呵呵地傻笑裝雷鋒。
更大的幸福不期而至,過了幾天,在晚上唱軍歌之前,我穿著軍裝和解放鞋去K球。在足球場上,我太過囂張了,一下連過了幾個人,還有幾個是國際球星,太沒給他們留面子,結果一個黑人就朝我飛鏟過來,我當時也沒注意,因為天快黑了,那個黑人和黑夜融為一體。
當我看清楚那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居然是一黑人向我飛來時,已經躲不開了,立僕,腳鑽心地疼,一看腳上起了個雞蛋大的包,那個黑人一個勁兒地道歉,oh!對不起,sorry!不好意思,反正什麼語言都用上了。
我指出他發的“對不起”不是很標準,然後跟他說了聲“三扣三扣”,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剩下他們幾個在那兒莫名其妙了半天,丫肯定以為我瘋了。
只有我知道我是正常的,管他們怎麼想,我滿心思都是明天給教官看看我腳上長了個雞蛋,以後就再不用參加無聊的軍訓了。
軍訓以後我時不時被莫名的憂傷擊中,中彩後動不動就一個人跑到嶽麓山上去看日落,有時候晚上睡不著就開始思考人生的前途,上帝他老人家愛笑就讓他笑笑吧。
思考來思考去,總覺得前途一陣暗淡,因為學的專業是力學,師兄們都說我們畢業以後不是去拖拉機廠就是去火車頭廠。
從清華跌落湖�大本來就很難接受,現在想想畢業後要去拖拉機廠我就更心寒,暴殄天物啊!我一心寒就趕緊去喝酒取暖,喝醉了就給燕子打電話尋找安慰。
電話線又不傳播氣味,燕子怎麼也知道我喝醉了,她說,你怎麼醉成這樣子,你如果不喝酒,可能現在都考到清華去了。
我心裡不服地說,小樣的你知道什麼啊,我只要喝一杯酒下肚就覺得我已經在麻省理工了。
燕子奔赴湖�大的那一天,她揮淚與我道別,永遠沒想到的是,兩個禮拜以後,我另一個高中同學把一身戎裝的我領到新生女生宿舍,然後說:我在湖�大看到一個和何天一模一樣的人,然後把我給她看。燕子當場休克,我又不是鬼你是不是表現得太誇張了。
後來燕子把我介紹給她的朋友時,都忍不住興奮地說起我和她的神奇重逢,唧唧復唧唧的,說到後來我們都忘記對誰說過沒對誰說過了,有時候還給別人講了兩遍。
其實這都是我從我媽那遺傳來的,我媽更具代表性。有時候我上午告訴她一件有意思的事,中午回來後,她神秘兮兮眉飛色舞地又把那件事轉告給我,我心裡樂但表面還是不動聲色故意問她,媽你這是聽誰說的啊,她更加神秘更加得意地說,小孩子別管,反正有人給我說,你可別跟別人亂說啊。
那段時間我一會兒囉唆一會兒又得一點都不喜歡說話,這種現象學名叫裝酷,有一次走在路上,一個人問我,東方紅廣場怎麼走,我說,不就在毛澤東像那兒嗎?他又問我,毛澤東像在哪兒?我不耐煩地說,不就東方紅廣場上面嗎?他噢了一聲,若有所思地走開了,估計他得鬱悶老半天。
因為我這種古怪的性格,寢室裡的同學都不太受得了我,我也受不了他們,在軍訓結束後,他們仍然天天把寢室弄得乾淨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