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現在大都歸還或折價歸還原主了。日本人佔據的碼頭,現在也歸還民用了。那麼碼頭工人呢?從道理上說,也應該原來誰在這裡乾的,依舊在這裡幹。可是時代變遷,有許多人已經改行,有許多人已經到別的碼頭上幹了,有的已經故去。硬性規定只有以前在這裡幹過的才能回來幹,也不合理。我看,最理想的辦法,是大家都參加碼頭工人協會,大家在一個協會下面,豈不就不存在你我的問題了?具體到誰應該留在這個碼頭,誰應該換到另一個碼頭去,由協會出面解決,就不必用這個殺人比賽的方法來決定去留了。大家說,我的話對不對?”
工人們大都同意這個意見。說他們不怕死,那是在無可奈何下被逼的。何況究竟要死多少人,才能把這個碼頭爭到手,誰也說不清楚。再者,多數碼頭工人都聽說過曼谷市也已經有了碼頭工人協會,能夠不死人解決問題,誰又非得去死不可呢?
不太願意的,只是幫派的頭頭兒。但是他們一者懾於烏冬的身份和地位,二者心裡其實也怕這樣拼下去,死人太多,在犧牲者家屬面前無法交待。因此,經過反覆做工作,第一步先做到雙方都偃旗息鼓,退出賽場,第二步再爭取願意組織碼頭工人協會的人出面挑頭,第三步再由碼頭工人協會出面進行協調,不久就把爭端給平息了。
這一場爭碼頭的事端,最後吃虧的,還是幫派的頭目。因為工人一參加了協會,就不聽幫派頭目的話了。
諸如此類的爭端,烏冬也不知道解決了多多少少。
就在他的事業最最興旺發達的時候,他的母親故去了。他手下的徒子徒孫和全國各地各幫派的幫主、大哥、舵把子們,都主張藉此機會大肆張揚一番,為烏冬揚名,實際上也是為黑社會各幫派豎立一杆旗杆。烏冬心裡明白,這件事情如果辦起來,儘管自己不用花費一個銖,甚至可以大大收入一筆,但是場面之大,一定是空前的。為了心中有底,他特地去拜訪市長,徵求意見:
“我從小沒念過書,靠母親含辛茹苦扶養長大。自己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她的功勞。我的朋友們,都拿她當母親、當祖母般敬重。如今故去,朋友們從全國各地紛紛趕來弔喪,我也不好意思推拒。朋友一多,場面一大,出殯的時候難免要影響交通。我怕為此招來物議,所以特地來與您商量,這樣的事情,辦得辦不得?”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嘛!”市長很痛快地說。“曼谷市三天兩頭有富貴人家大出殯,簡直成了我們曼谷的一景了,旅遊者遇上了,都高興得了不得呢,為什麼獨獨到了你母親,就不行了?國王提倡忠孝,你為母親出殯,正是一片孝心嘛,誰敢說這不是好事?至於說怕影響交通,這不成問題。到時候我通知警察局,讓他們多派交通警察,給你維持秩序。只要你多打發幾個酒錢就行了。”
烏冬得到了市長的准許,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廣泛散發訃聞,來一個開歷史之先河,辦一場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場面最最盛大的大出殯。
到了出殯的那一天,那場面之大,別說是市長沒有想到,就是烏冬自己,也沒有想到。因為弔喪的人是從全國各地甚至外國匯合來的,到底有多少人、多大的場面,他事先並不知道。
總之,出殯的那一天,全城主要幹線為之停頓交通達四個多小時。任憑臨時增加的一百多名交通警察在沿途維持秩序,可是根本不起作用。出殯的行列,從首至尾,加上看熱鬧的,足足拉了有三四里路遠。隊伍的最前面,是由一百人組成的特大型軍樂隊,人人都穿著雪白的制服,佩著烏黑的肩章、領章,連指揮棍上的紅穗穗,都換成了黑穗兒,以示哀悼。樂隊的最前面,是四面大鼓,四個大低音喇叭,像潛望鏡似的,老遠就能看見。樂隊後面是儀仗,由各機關、團體、公司、商號、幫派、個人送的花圈、香亭、紙人紙馬之類組成,足足又是幾百抬。最前面的一個大花圈,就是市長先生送的。儀仗隊的後面,是領靈的孝子烏冬,他身穿白色粗麻布孝袍,手捧靈牌神龕,彎著腰,哀哀切切地邊哭邊走,身後是高搭白絹綵棚的靈柩,足有三四丈高。靈車前面是用好幾匹白綢接起來做成的兩根“挽”,足有二百多人胸佩白絹花、臂戴黑袖章,排成兩行,一手扶“挽”一手持白花一束,作為前導,稱為“執紼”。能夠參加“執紼”行列的,當然都是有頭有臉的至親好友以及各地幫派的幫主和大哥們。
在棺材前面的儀仗和執紼隊伍,是經過組織安排的,長度不過一里路,人數不算太多,秩序井然,並不混亂。人數多而秩序亂的,是棺材後面的那一部分“送葬”行列。送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