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露出難以覺察的恬靜微笑。
考察完畢,玉品就帶著孩子在坡上遍植根系發達的藤蔓荊棘根蔸,密密麻麻成排栽移精選的樹木,斜向橫挖數條排水溝,再在空擋處埋植草皮,然後開始帶領全家清理地基。玉品能擠的時間不多,小孩幫的忙有限,一家人肩挑手提,抬拽滾扛,斷斷續續幹了一年多才清理完畢。
連定國也興致勃勃跟來幫忙,有時是自個尋幾塊小磚石搬了,有時則喜歡與定謀抬個箢箕運土。不過母親、哥哥一走,兩小的就沒了興頭,定謀撂下箢箕人影都有時找不到;定國往往專心致志捉土鱉蟲或蟋蟀玩,夏天晚上加班的時候,就捉了不少螢火蟲裝在玻璃瓶裡跟著跑前跑後,說是照明,實則是礙手礙腳的。楊母唸叨說:“叫你往東你就往西,叫你掃屋你就趕雞,硬是二坨臭狗屎。”玉品則經常表揚幾句,說定謀勤快,定國肯動腦筋會想辦法。後來二個哥哥學武去了,定國就經常搶著要給玉品和定忠裝擔,鋤頭都拿不穩,搗鼓半天箢箕裡扒不進幾粒土,玉品不得不每次多準備幾套工具。
玉品原來計劃花上兩年時間清理,自從覺察到缺心眼心機,才加快了進度。開始也曾考慮請侄子、外甥來幫忙,卻一沒地方住,二沒多餘口糧,再則他們自己要掙工分吃飯,而且勞動力外出還要經生產隊批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撐著。
期間也曾借了丁點外力,一是斢工,就是玉品給人家蓋一天屋,男主人給玉品挑一天土,因為蓋屋要人幫著打下手,女人一般怕上樓梯,更怕上屋頂,所以當天斢工的少,過後斢工那天個別女人就不放心,除非正好跟玉品在一塊出工,不然就會心神不寧,有事沒事總要往這邊跑幾趟,其他女人也會拿此事調侃開刷,有的男人因為集體出工懶散慣了,捱捱停停,一天挑不了幾擔,玉品心痛那辛苦賺來的十五分工,斢工就停了;二是定忠夥伴幫忙,此事說來話長:
衝裡小河寬十來米,常有水處寬三、四米,深不足半米,偶爾也有一米多深的積潭,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時間裡河水清澈碧透,水中魚蝦忽停忽竄,怡然自得,河底隨處散落著圓滑光亮的各色卵石,水邊常有水草青藤隨水蕩曳,翻開河床泥沙中的石塊,定有小蟹於濁水中驚慌失措橫行,兩岸葳蕤叢生,野花爛漫,間有柳枝、桑葉隨風輕擺。春夏之交南方多雨,河水漫漲湍急,有時橋面的獨木都半淹水中,河面寬闊,渾濁流水夾雜枯木爛葉,捲起漩渦浪花奔瀉而下,嘩嘩水響兩岸人家皆清晰可聞,盛夏時節雨水退去,岸邊草木便留下層層泥痕。
枯水季節,小孩喜歡在河床玩耍,尤其是沿河幾隊小孩之間的打仗遊戲更是持續了多年,還從河裡發展到山上。遊戲原只在本生產隊夥伴間進行,先按人數分成兩隊,雙方在上下游或兩岸各佔陣地互擲土塊,打跑對方則贏,後來才發展成不同生產隊間的大型活動。上游兩隊小孩人數多,好長一段時間裡五隊小孩輸多贏少。武器以土塊為主,有時也用棕粒槍。定忠小時侯跟在後面作為小兵,每回手抓草捆遮頭,口中不停高喊‘衝啊’,迎著雨點般飛來的土塊勇往直前,絕不後退半步,如果本隊幾個勇敢些的大兵恰好一次來齊,受其鼓舞,就可以贏得那少量的勝利。定勇年齡大些後也參加進來,只是表現與哥哥正好相反,衝鋒時總是貓腰跟在隊尾,形勢稍有不利頭個就腳底抹油,逃跑時比兔子還快。定忠後來用樹枝藤條做了一個盾牌,又指導本隊每人配備一個,連續贏了幾回。直到對方師夷之長,雙方裝備對等,一切又復原如初。
原來的遊戲簡單而原始,先是一方遠遠看見對方有人也在河中或岸上玩耍,便過去挑釁,對方回擊,仗便打起來了,以後雙方不斷有人聞訊加入,互相胡打一氣,玩到父母叫人,或中途有人掛彩哭叫,或筋疲力盡或時間已晚也就散場,沒有規則,也沒有指揮,輸贏也只在偶爾相互的對罵中提及。
定忠初次提議設立指揮官時,有好幾人爭著要當,幾派勢力吵鬧不休,友良與陳嫂的大兒子新伢子親、堂兄弟多,堅持要按參戰兄弟多少定,有的要按年歲定,有的提出按力氣大小,有的則說按錘子石頭剪刀布來定。定忠年紀比幾個競爭者少好幾歲,自覺暫時無望,提出投石子表決,得石子多者為頭,各方不及細想都一致同意,新伢子當選司令,因他力氣最大眾人最後勉強同意了。新伢子按得石多少依次分封,定忠只有自己及定勇兩票,遠不及分封官職,但因勇敢出眾,又是提議人,被破格擢拔為小隊長。
榮升的新鮮感很快過去,新伢子除了多喊幾聲打、衝,且衝鋒時稍微勇敢一點外,一切都是細舅打燈籠,隊伍依舊一盤散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