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夢驚醒過來。
在清醒的瞬間,她立刻咬住被褥,用力抵抗著,沒有叫出聲來。
是夢!
是夢!
只是一個惡夢!
她明明人在暖暖的被褥裡,卻冷得像是在冰窖中,只能用雙手環抱自己,顫抖的再三告訴自己,那恐怖的景況是夢,只要清醒過來,他們就不能再傷害她。
的確,她被擄劫時,聽到那些人的惡意爭論。幸好爹爹與鏢師們及時趕到,她才沒有受到那慘絕人寰的對待。
匪徒們都死了,但是,在惡夢裡,他們還不放過她。
身為羅嶽的女兒,勇敢是她的自傲,就算不時被惡夢侵擾,她也不肯聲張。夢裡的景況愈來愈恐怖,她時常被驚醒,嚇得全身冷汗直流,卻叫也不叫,只能咬著織錦被褥,睜眼直到天亮。
醒來時,燈己經滅了。
望向窗外,卻發現迴廊上的燈籠還亮著,映照著一個身影。那影子映在窗上、映入屋裡、映落在床榻的被褥上——也映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個無聲而堅強的保護。
不知道他是怎麼察覺的,她才驚醒不久,那身影就動了,門上再度傳來輕敲。
“進來。”她的聲音沙啞。
沈飛鷹走了進來,一如她睡前,為燈添了油。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詢問,而是筆直的走向床榻,不需要她言語,就主動留下。
“我會留在這裡。”他徐聲說道,沒有點破,她此時的狼狽與無助,連烏黑的長髮都被冷汗浸得半溼。
她沒有辦法拒絕,反倒極度希望他留下,覺得有他的存在,就連惡鬼都不敢靠近,更別說是入夢傷害她。
“你會走開嗎?”她躺下來,低聲的問著,忐忑不安。
“不會。”
“真的?”她又問。
他注視著她,說出承諾。
“真的。”
躺了一會兒,她又囑咐著。
“不要告訴爹爹。”
“好。”
知道他不是會說謊的人,她鬆了一口氣,只是餘悸猶存,臥了好久還是不能入睡,最後只能望著他,尋求最真實的保護。
“我可以握你的手嗎?”她不喜歡示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對他示弱,一點兒也不羞恥。
他的反應是伸出手,主動握住她,以行動代替言語。
剛接觸的時候,她是有些訝異的。跟她的纖細白嫩相比,他的手比她太好多,粗糙且有著硬硬的繭。跟爹爹的手有點像,卻又那麼的不同。
暖意從他的手心傳來,驅逐惡夢的驚寒,她懸宕驚怯的心,終於找到安全的棲息地,如小手一般,被他的體溫燒燙著,當睡意再度來襲時,她放心的閉上雙眼入睡。
朦朧之中,幾度半夢半醒的睜眼,都看見他信守承諾,真的留守在床榻旁,沒有留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沒有走。
睡夢中,她下意識的挪湊,粉嫩的小臉貼上他的手,輕輕依偎。粗糙的觸感,沒有帶來絲毫不舒服,而是成了她不可或缺的依靠。
從那一晚之後,羅夢再也不曾作過惡夢。
第3章(1)
轉眼四、五年的光景,嬌稚的小女娃兒,漸漸成為十二歲的少女,愈發亭亭玉立,藉口來羅家問事或探訪,實則想一睹芳容的人,幾乎要把門檻都踩凹了。
更有南方鏢局鎮威堂,與大風堂的勢力與能耐,僵持在伯仲之間,彼此爭奪案子,不但各不相讓,還有過不少衝突,最後連鎮威堂的堂主,大名鼎鼎的白髮豪俠程鶴,都上門來興師問罪,眼看就要大鬧一番。
正巧羅嶽不在,羅夢出面招呼,對著程鶴盈盈福禮,清淺的微笑。
那一笑,幾乎把程鶴的魂勾出來。
別說是大鬧了,豪俠氣勢全消,在大廳裡坐到太陽下山、月亮出來時,仍只顧著痴望著羅夢,好幾次都忘了回話,看得都出神,直到羅嶽趕人,他才失魂落魄的離去。
回到鎮威堂後,程鶴就病了,才沒多久時間,就病得只剩一口氣,群醫束手無策。家人都知道,他是染了無可救藥的相思病,只得來到大風堂央求羅夢,去見他最後一面。
她翩然赴約,走到床榻邊,對著程鶴笑著,輕言軟語的道:“程大俠,您可要保重身子。”
話才剛說完,程鶴立刻跳起來,明明連棺材都擱著預備的人,瞬間生龍活虎,還喝喝哈哈的,中氣十足,當場打了一套拳。
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