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思亂想。”妹妹的詭笑讓花陰茴頭皮發麻。
“我有嗎?”
“你為什麼對四皇子提起我訂親的事?你的用意為何,我豈會不知。”
花陰舞默默地提起几上茶壺,倒了杯水,緩緩輕啜。
待她喝完,花陰茴又為她倒了一杯。“陰舞,四皇子的身分非比尋常,不是我們高攀得起的。”
但匡雲北是近三、五年中,唯一讓花陰茴另眼相看的男人。
一個女人要獨自撐起一片家業是很辛苦的,事實上,別說女人了,男人也是一樣,孤獨最易摧折人心。
因此,花陰舞一直很希望姐姐能夠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攜手共度難關。
“陰舞……”花陰茴還想勸妹妹放棄為她尋伴的念頭。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適時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打擾了,不好意思。”房門三度開啟,匡雲北手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汁走進來。“你的藥。”他把藥碗放在花陰茴面前。
她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別人也許很難相信,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女戰神很怕喝藥,但她確實是。
而他也很輕易地看穿了她的心思。
“倒數第二帖了,你就勉為其難喝了它吧!”他笑。
她真的覺得他是個非常可怕的人。對人心瞭若指掌,她一舉手、一投足都瞞不過他。
這樣的人讓人欣賞、也令人畏懼;今朝,他們是朋友,他對自己也許可以千依百順;但他日,若不幸意見相左成了敵人呢?
過去的經驗教會她,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所以她不想跟匡雲北賭這一局,一點也不想。
面無表情地,她端起藥碗,一口喝盡苦澀的藥汁。
“真乖。”他突然這麼說。
她覺得才入喉的藥忽地反嗆了起來,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獎賞你的聽話,這顆果子給你甜甜嘴。”他送了她一顆芳香四溢的豔紅果子。
她目瞪口呆。
他收了藥碗,朝她揮揮手。“你們慢聊吧,我先走了,晚上見。”
她沒反應過來,看著果子,看著他……
良久——
花陰舞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打破滿室的沉窒。
“他在哄你呢,姐!”真難得,花陰茴也有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時候。
花陰茴只覺好氣又好笑。“那個傢伙,真不知他幾時才是正經!”
“而這樣的他卻讓你笑了。”多久了?打父母亡故之後,她們姐妹倆就不知歡樂為何物,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還記得怎麼笑。
聽到她的話,花陰茴卻沉下臉。長久以來,她日子過得辛苦,卻不感到痛,因為習慣了。
如今,有人給她快樂,她很感激;但也不禁深怕喜悅過後,她已忘了要如何去適應那種疲累。
與其有了夢想,再去嚐到夢想破滅的至痛,她寧願從不知夢想是什麼。
“別說了陰舞。”她不願再提。
“最後一句了。”花陰舞起身,走到門邊,淡淡地說了聲。“他說了禁語,而你沒有反應。”這是自從父母亡故後,花陰茴首度對犯了禁忌的人不予處分,其意義之深遠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啊!
花陰茴目送妹妹離開,默默地想著這個乍然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他不是第一個對她表現出興趣的人,但為什麼,她沒辦法如過去般等閒視之?
她的心在改變。
也許是寂寞太久了。島主的光環並不如想像中光燦,其背後的責任是很沉重的;而她一個人揹負了十餘年,身、心都累了,難怪會反常。
也許該想個辦法儘早送走匡雲北,省得她起了懈怠之心。
只是他不是個好說話的人,要瓦解他的固執,肯定是門困難的功課。
夜半三更,銀月如霞,飛鳳島中央的靜水湖邊,有一條頎長的身影正在沐浴。
烏亮的黑髮披在匡雲北古銅色的裸背上,夜風吹起,帶起一串晶亮的水珠,和著幾許惑人的邪魅,構成一幕惹人遐思的奇景。
有幸欣賞到的人一定會終生難忘,但前提是,他得突破香香的防衛。
香香是個身長六尺餘的大漢,人高馬大、身材壯碩,怎麼看都像個力拔山河的霸王,只除了他有一副愛哭的脾氣。
匡雲北雖然跟他主僕十餘年,很是瞭解他的個性,但有時,還真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