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坎兒並不是這一道門檻兒，而是橫在席雯霜心裡深處，一道一想就痛，一碰就生不如死的枷鎖。

這道枷鎖將她困住多年，叫她故步自封在這一畝三分地裡，不敢朝外面的世界多看一眼，也叫她心裡的病越積越深。

現在，就要出去了。

真的要踏出去嗎？

席雯霜迷茫了一下，心也隨之空了一下。

這時，身後的莫離突然溫聲道：“夫人，小姐都跑遠啦，咱們在不走要跟不上她了。”

莫離這話本是說怕追不上傾城，可聽在席雯霜的耳朵裡又是另一番意思。

是啊，她的女兒已經長大了，她會走會跳會跑遠，自己已經落後她這麼多了，再讓她跑遠了，就真追不上了……

想到這裡，席雯霜驚了一下，她連忙走出去，一腳踏出了門檻，心裡也隨之一鬆，就好像一塊大石頭猛然落地。

席雯霜突然走出去倒是叫莫離差點沒跟上，她也連忙追了出去，將傘撐在席雯霜的頭頂。

等追上傾城時，已經是在席府門口了，傾城就站在轎子前等她們，待看到席雯霜的那一刻，傾城笑著朝莫離丟了一個眼神，主僕倆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席雯霜站在席府的門口，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心裡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踏了出去，走到傾城的面前，道：“你這丫頭，跑的也太快了。”

傾城笑了笑，她扶著席雯霜，道：“咱們快走吧。”

……

傾城和席雯霜去了風月樓，席清彥卻是一臉懵的站在主院門口，他的手裡還有一把未撐開的傘。

他本是準備去找傾城一起去風月樓的……

可……

可方才傾城從他面前一溜煙兒的就跑了，甚至都沒看他一眼，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姑姑也追了上來。

席清彥愣住了，愣了兩到三秒後突然就驚了。

姑姑？！

方才從他面前衝過去的是姑姑？！！

就在席清彥以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的時候，裴吟芝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道：“昨晚，傾城在清源樓歇下了。”

席清彥回過頭去看著自家母親，他“嗯”了一聲，道：“什麼？”

裴吟芝笑了，她看著席清彥驚愣的表情，道：“傾城這丫頭還是有辦法一些，我沒想到她居然能勸你姑姑出來，甚至是出府去。”

聽了這話，席清彥笑了，他道：“這丫頭，一向聰明，簡直就是一個福星。”

可這會兒裴吟芝卻是擔心了，她往浮珞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也不知方才你姑姑從那邊過來的時候，路經浮珞院有沒有什麼反應。”

席清彥也沉默了，不過他很快就笑了起來，道：“一定沒事的，我見姑姑方才是笑著過來的。”

“哦？那就好，不過，還是要派人跟著，萬一你姑姑突然哪裡不舒服，傾城一個人還是應付不了的。”

席清彥道：“沒事，傾城那邊一直都有人跟著她，平時她自己出門我也是不放心的。”

聽席清彥這麼說，裴吟芝才放心，不過她立馬又道：“你派人跟著她有沒有跟她說一聲？”

席清彥挑了挑眉，道：“這有什麼必要說的？我派人暗中保護她，告訴她討獎勵嗎？”

席清彥打趣的話卻沒叫裴吟芝笑，她蹙著眉頭道：“你不說萬一那丫頭以為你是派人跟蹤她呢？這種事容易引起誤會，你還是要告訴她一聲才好。”

席清彥想了想，道：“應該不會吧，以前也是怕她不自在就沒派人跟著，自從出了江連衣的事後我才這麼做，她會理解的。”

裴吟芝卻道：“她確實會理解，可你也要主動的先告訴她。”

席清彥蹙了蹙眉，他不明白母親為什麼這麼堅持要將這件事說出來，他只怕告訴傾城一直有人像尾巴一樣跟著她保護她會令她不自在罷，可見母親如此堅持便也不好不應，席清彥點了點頭，道：“那等她回來我就告訴她。”

裴吟芝“嗯”了聲，她看著席清彥手裡的傘，道：“你不去風月樓嗎？”

席清彥搖了搖頭，道：“今日就不去了，我去辦點事。”

……

席雯霜活了幾十年，她一直待在北平，不過十幾年未曾出過家門，如今的她對北平也是陌生的。

街上的吆喝聲還有小孩子的笑鬧聲總是讓人聽著高興的，馬車上的席雯霜也沒有和傾城說話，而是一直看著車外，看著變了樣的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