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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凜冽的風從拉開的門裡灌進來,讓人禁不住縮起身子抵抗寒冷。華羽衡無奈地笑了笑,迎上方諾絲毫不肯退讓的神色,終於搖了搖頭:“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殿下原本也不曾當真傷到我府裡的人。”

方諾神色一喜,正欲說些什麼,卻又聽得她開口:“但是我會記得他曾經試圖傷害我最重要的人,恐怕有生之年都很難忘記,更罔論接受他成為一家人。”

她說完,便不再去看方諾的神色,只留下華風送客。從方諾的言談舉止間,可以看得出他是真心疼愛穆清飛的,她話已至此,想來方諾不會再堅持要她娶穆清飛。

世間哪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好呢?又有哪個父親能夠眼看著疼愛的兒子嫁給心懷怨懟的妻主,承受獨守新房的苦澀?

穆清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父親在出門一趟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接連著帶他出席了皇帝的幾場宴席,都沒有看到華羽衡的身影,也隻字不肯對他提及華羽衡的情況。

但以他在京城中暗中經營多年的勢力,要瞞著穆清飛探聽出華羽衡的動向,卻還是輕而易舉的。

她的王君病得昏昏沉沉的,似乎很是嚴重,她日日在太醫院和王府之間來回,把所有的拜帖都推拒了。

她的王君稍微好些了,她帶著夫郎孩子去了京郊小住。

河西災荒嚴重,她領了皇帝的旨意連夜趕回京城,在戶部與一干同僚挑燈擬定賑災計劃,撥發賑災糧款。

而明明河西大災,他卻覺得皇帝越發熱衷於召見他,每每總有所謂的“俊傑”列坐一旁,而他爹爹竟然也沒有反對。

“爹爹,你去見沁王了對麼?她和你說了什麼?”

“清飛,”方諾一邊將面紗摘下,一邊轉過身:“不要這麼固執,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求不得的,向來是最多。”

“爹爹……”

“如果你不願進宮,不如考慮一下幾個還沒有正君的王爺,我看……”

“爹爹!”

穆清飛已經跪了下去,方諾一驚,忙要拉他起來,他卻怎麼也不肯:“爹爹,兩位姑姑一直都勸您不要留在朝廷,您每回看了信都要難受很久,可是從來不肯回去。以前我不懂,現在卻懂了。”

“就算明知道求不得,也還是想試試看。求不得,總也好過愛別離……”

方諾沉默下去,盯著自己的手指瞧著,彷彿能在上面看到什麼決斷一般,許久才看向一臉認真的少年:“非她不可?”

少年默默點頭,不用再開口應答,他相信父親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北戎的使臣在行館一住不走,雖然並不提出什麼要求,作為正使的國師也不再施壓,卻開始以各式各樣的理由屢屢拒絕皇帝和各親貴大臣的邀請,明眼人都瞧得出這個一直蒙著面的“六殿下”是鐵了心要嫁進沁王府。奈何皇帝沒有表示,沁王更是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叫人琢磨不出這兩位的意圖。

“皇姐,左右不過是一道旨意,你若是實在撐不住,下了也就下了,”一身紫袍銀帶的女子眯著眼笑了笑,似乎在享受冬日難得的大好陽光,一邊朝一旁空著的貴妃塌遙遙一指:“恕臣妹不能起身相迎……”

華宇斐狠狠瞪了她一眼,瞧著枕在她臂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子,不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你以為抗旨是鬧著玩的?”

嫻靜的小院裡靜得很,連風都不見,暖暖地籠在陽光裡,顯出一片安和,側臥在她身邊的男人面容平淡,卻因為嘴角的微微翹起顯得溫順安寧,側著的臉上一半被打上淡淡金粉,另一半埋在陰影裡,卻是說不出的柔和。

而她最看重的表妹瞧著他微微笑著,接過安寧遞上的薄毯掩在他腰腹間,分出餘光看了她一眼,還是忍不住低頭親在男人鬢間。

看著滿心歡喜和珍愛的女子,年輕的帝王第一次覺得她所堅持的事也許是對的。

她們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他滿身都是蓋不住的疲憊,渾然如處處裂縫的殘垣,雖然擋風擋雨,卻斑駁陸離。宮中冊封時,他也還是畏縮疑懼的,而此時的安心睡著的人,周身沉靜如水,雖然還是古井無波的平淡,卻只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從通體斑駁風化的璞石,到溫潤細膩的美玉,要多少精心的呵護,多少細水長流的潤澤。華羽衡所灌注的,又豈止是時間和情意。

這其中的變化,即使是她這個沒有一點點逐漸感受到的人,都能夠猜到是怎樣的甜蜜和辛酸。親身經歷過的華羽衡,又怎麼肯讓捧著手心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