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扭頭，與我說。

“洛很安全嗎。”

“非常安全。”青鱗認真回答。

緩緩回神，我心中仍然有些不是滋味，於是輕輕撫著樹站了起來，遠方的夕陽漸漸落入夜的帷幕。

我們已經不能再繼續逗留。側臉回頭，我默默看了眼青鱗，說：“我們走吧。”

沒有反駁，青鱗只是點頭。

兩人默不作聲地上路，前方的路卻是越來越暗了，很快的，就什麼都看不見。

青鱗點燃了一簇青火，讓它飛至我的面前，我一愣，看著這熟悉的火焰，驀地轉首，看見青鱗的面龐，然後又回過神。夜很冷，視線偶爾會落在縈繞在身邊的青火之上，然後伸出手，捧住那團火，我閉上眼，呼喚道：“小蛇妖。”

“我在。”青鱗看過來。

淡淡的，青灰色的眼瞳一如既往的清冽，我內心一顫，搖頭道：“……沒什麼。”

轉過身，卻仍能感到他在看我，可他，安安靜靜的，一直都未打擾我。

這樣溫和沉默的青鱗，會是腦海中那個狂暴無情的男人嗎？

按照巳蛇的說法，這一世“我”死後，青鱗便不斷尋找“我”的轉世，結果頻頻被拒，他便發了瘋，發了狂，做了許多殘忍的事情並詛咒神的轉世……可是，這一世的“我”並沒有死，確切來說，神是死了，但卻被我佔據了身體，倘若我能勸說青鱗放棄執念，他的未來會不會因此改變？

而我的未來，又會發生什麼變化呢？

埋頭苦思這個問題，卻終不得其所，復又想到未來的世界，感覺自己正不知不覺慢慢步入歷史的漩渦之中。

很焦躁。

卻又不曉得為什麼而焦躁。

結果，在這種細微的焦躁中，我們來到了混沌之境的邊緣，放眼望去，前面盡是無邊無盡的裸岩與黃沙。

剛要上前，青鱗忽然捉住了我的手臂。

“等一等。”他說。

我回頭，不解地問：“怎麼了？”

稍稍皺緊眉頭，他凝望著前方，然後與我說道：“前面有人。”

有人？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被濃濃霧霾的前方似乎有一個小小的人影，再過了會兒，人影看清，竟然是琉計程車兵！

他似乎身受重傷，滿臉是血，衣衫襤褸，腳步也跌跌撞撞。

查探周圍沒有危險，青鱗方才小心翼翼帶我上前，而那名士兵見著我，先是嚇了一跳，然後竟飛撲過來跪在我面前，聲淚俱下，狠狠拽住我的褲腿，道：“辰大人！求您快去救救……救救王！”

被突如其來這麼一扯，加上他著急的語氣，我倒愣了愣，低頭問他：“琉怎麼了？”

抬起血淚滿面的蒼白臉龐，士兵趕緊說道：“我們前幾日好不容易找到巨貓的藏身的熔洞，但是巨貓力量太強大，加之氣流強烈，我們損兵折將……死傷慘重……結果只好退兵，可巨貓追了上來，不僅殺了我們許多人，還把熔岩洞封死，王更是被困在熔岩洞中……”說到這兒，他揚起下巴，苦求著說，“小的命大逃了出來，可是已是身受重傷命不久矣……幸好遇到了辰大人，還請您一定去救王！”

語畢，這名士兵立即給我磕頭。

我立馬扶起他，搖頭，認真詢問：“他被困在哪裡的熔岩洞？”

回頭指著前方霧霾方向最濃的地方，他嚥了咽口水，搖頭說：“我不曉得，我只記得我是從這個方向來的……”

豈不是大海撈針？

我根本看不見前方有任何物體啊！

但是，事不宜遲，我必須立馬行動，於是拜託青鱗照顧這個男人，但是青鱗還未都到那名士兵面前，士兵居然直接倒地，沒氣了。

我吃驚，趕緊轉身，蹲下，扶起他的肩膀，微微試探鼻息。

果然是去了。

頓了頓，我只得默默放下他的肩膀，低眉望著他血紅一片的腹部，知道他一定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一直強撐著要找到救兵，結果見我們，思緒放下，交代完事情他便立馬死了。

嘆了口氣，我輕輕替他闔上眼睛，希望他死得瞑目。

然後拍腿站起，我對一直在身旁默不作聲的青鱗說：“小蛇妖，我們走吧。”

沒說話，青鱗點頭，在離去之時微微回頭看了看倒在路上的屍體，一揮手，那人立馬成了灰塵，散落在這片茫茫而混亂的世界之中。

“塵歸塵，土歸土。”他說，“至少不用曝屍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