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她說了好幾遍,但凱特琳發現作國王的遠不如作兒子的聽話。
“我不能釋放弒君者,就算我想放也放不了,我的諸侯絕不會同意。”
“你的諸侯擁護你登基為王。”
“也同樣可以奪走我的王位。”
“假如你的王冠能換得艾莉亞和珊莎平安歸來,那真是謝天謝地。想想看,你手下多少諸侯巴不得將蘭尼斯特在牢裡就地正法,萬一他在獄中有個三長兩短,別人一定認為——”
“——他是罪有應得。”羅柏介面。
“那你妹妹呢?”凱特琳尖銳地反問,“她們也是罪有應得?我向你保證,倘若她弟弟出了意外,瑟曦必定會血債血——”
“蘭尼斯特不會死。”羅柏道。“未經我允許,無人能和他交流。他有食物和飲水,還有乾淨的稻草床,照說他根本沒資格過這麼舒服。但是,我決不放他走,即便為了艾莉亞和珊莎也不行。”
凱特琳突然發覺兒子正“低頭”看她。是戰爭使他飛速成長,還是他們放在他額上的王冠使他心驕氣傲?凱特琳捫心自問。“你怕與詹姆·蘭尼斯特在戰場上重逢,是不是?”
灰風出聲咆哮,彷佛察覺了羅柏的怒意。艾德慕·徒利連忙出手,兄弟似地拍拍凱特琳的肩膀。“凱特,別這樣,這孩子做得沒錯。”
“不準叫我‘孩子’!”羅柏旋身面對舅舅,把滿腔怒氣都往可憐的艾德慕身上發洩,天知道對方只是想幫他解圍。“我即將成年,而且我是國王——爵士先生,我是你的國王。我鄭重宣告:我不怕詹姆·蘭尼斯特。我既然打敗過他一次,再來一次也無不可。只是……”他撥開遮眼頭髮,搖了搖頭,“我本想拿弒君者去交換父親,可……”
“……可換你妹妹就不行?”她冰冷地低語,“你妹妹不夠重要,是不是?”
羅柏沒有回答,但他眼裡有受傷的神色。那雙徒利家族的藍眼睛啊,是她的遺傳。她傷害了他,但他實在太像他父親,因此不肯承認。
我這是在幹什麼?她對自己說。諸神在上,我到底怎麼了?他不就是盡力想當個好國王嗎?這些我都知道,這些我日夜所見,可是……我已經失去了奈德,失去了我生命的基石,若是連女兒也沒了,我受不了……
“我會為妹妹盡最大努力,”羅柏說,“只要太后還有一絲理智,她就會接受我的條件。否則,我將讓後悔她的決定。”他顯然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母親,您真的不肯去孿河城居住?您應當遠離前線,同時多多瞭解佛雷大人的女兒,等戰爭結束,便可為我挑選妻子。”
他不要我,凱特琳虛弱地想,看來做國王的果真不能有母親啊,何況我還總說些不中聽的話。“羅柏,你長這麼大,中意瓦德大人哪個女兒可以自己決定,用不著我幫忙。”
“那您和席恩一起走罷。他明天動身,首先協助梅利斯特押送部分戰俘去海疆城,隨後搭船前往鐵群島。你也可以找條船,如果風向順遂,不出一月便能返回臨冬城。布蘭和瑞肯需要你。”
而你不需要?“你外公的時日所剩無多,只要他還活在世上一日,我就要留在奔流城守著他。”
“我是國王,我可以命令你走。”
凱特琳不理他,“我再說一遍,我希望你把席恩留在身邊,派別人去派克島。”
“和巴隆·葛雷喬伊周旋,派誰比他兒子更合適呢?”
“傑森·梅利斯特,”凱特琳提議,“泰陀斯·布萊伍德,史提夫倫·佛雷,誰都成……惟獨席恩不行。”
兒子在灰風身旁蹲下,撥弄冰原狼的毛皮,藉此逃避她的目光。“席恩為我們立下不少功勞,我跟你說過他在狼林裡從野人手中拯救布蘭的事。而一旦與蘭尼斯特家和談不成,我就必須得到葛雷喬伊大王的長船艦隊。”
“想得到他的艦隊,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兒子留作人質,。”
“他已經作了半輩子人質。”
“那不是沒有原因的。”凱特琳說,“巴隆·葛雷喬伊這種人不能信任。別忘了,雖說僅僅為期一季,可他畢竟曾自立為王。哪天他揪準機會,說不定又會再度作亂。”
羅柏起身,“我不跟他計較這個。我是北境之王,滿足他的願望,讓他當鐵島之王又如何?只要他助我擊敗蘭尼斯特,我很樂意將王冠奉上。”
“羅柏——”
“我決定派席恩。日安,母親。灰風,我們走。”羅柏快步離去,冰原狼亦步亦趨。
凱特琳只能目送他離開,那是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