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私仇說的便是這樣吧,我想了想。大約因著我原來要取他的內丹精元讓他記恨了,雖然看了幾日春宮後我終於曉得那不是內丹精元,不過狐狸仙說對於男子那也和內丹精元差不多重要,若是丟了是了不得的大事。
念在他昨日給我的剎娑訣還有些用處,我又理虧在前,且不與他計較。
於是,我便日日與鳳凰對坐洗塵殿中,除去被他監視著記誦些經、訣、頌、咒,就是被他心情愉悅地使喚著。月餘下來,我覺著我儼然比了聽、飛絮兩個仙侍還要更像他的書童。
誠然,做鳳凰的書童也並不是個意趣全無的差使,隔三差五總有人送上門來與我解悶開懷。
唔,全是因了鳳凰那據說六界冠首的皮相,迷惑了豈止千千萬。
鳳凰在洗塵殿處理公文時,總會有仙姑仙娥或者得道的女妖趁我出洗塵殿休整透氣的空兒,遞上透著香粘著粉的信箋託我代為轉交。
不吃虧如我,代為轉交前自然代為瀏覽了。傳聞中的情書果然包羅永珍、文筆細膩,堪稱婉約派與新鴛鴦蝴蝶派完美結合的登峰造極之作,讓我大大長了見識。
鳳凰舉凡見著粉嫩顏色的信箋,必是眉頭一皺,然後抽出信帛,用觀瓜果蔬菜的眼光那麼觀上一觀,便棄在一旁。
若是鳳凰出了洗塵殿踏雲在天街飄上一飄,則必定飄不上三四步,便有那麼一兩個弱不勝力的美人踩不穩雲頭險險將要倒過來。
鳳凰定然禮數週全地將美人扶穩,順帶風流一笑,體貼關懷道:“今日風大,美人可要當心腳下,莫要讓雲頭被風捲了去。”
仙子們必用錦帕掩了嘴吃吃一笑,嬌嬌回上一句:“有勞二殿下,風甚大,二殿下怎的穿得這樣單薄,小仙織了件錦袍,不若明日便送到棲梧宮中?”
鳳凰必定再那麼莞爾一笑,“仙子費心了。”
我望了望紋絲不動的雲彩和咧嘴傻笑的日頭,顫上一顫,唔,風果然是大了些。
第九章
煙火凡世,崑曲小戲子用水磨調細細宛轉:“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觀塵鏡一側,狐狸仙抱了團水滑光亮的尾巴,眯著眼睛咿咿呀呀跟著哼,我趴在觀塵鏡另一側,支著下巴,興致勃勃地打著瞌睡。
這百年裡為了修靈力跟著鳳凰這廝做小書童實在費些氣力,似這般得了空閒老神在在確屬不多,是以,我這個瞌睡打得十分歡暢。
歡暢之餘不免生出些夢境來。夢中,我足蹬祥雲,頂翔仙鶴,終於功果圓滿地飛昇做了上仙,天上諸位仙僚皆來道賀,連灌口的二郎真君也牽了天狗來捧場面,胖墩墩的天狗又是作揖又是流哈喇子,惹得一眾神仙歡笑不止,我一時高興便也將自己的寵物祭了出來——一隻通體黑漆的大烏鴉。
扯了扯它的尾巴,我命道:“小鳳,唱支小曲給上仙們聽聽。”小鳳刨刨爪子,趾高氣昂地瞥上我一眼,沉默,沉默。
我對著諸仙乾乾一笑,“這鳥兒剛烤過,怕是嗓子被烤乾了。”
話音未落,小鳳撲楞著翅膀飛起來,將利爪擱在我的髮髻上,寒著調子唸咒:“墨磨好了嗎?茶泡好了嗎?太陰經背好了嗎?靈力不想要了嗎?”
我一個激靈,睜開眼來,對上一雙忽閃忽閃的眼,又是一個激靈。
我往後一靠,險些打翻觀塵鏡,拉開了距離方才看清那雙大眼的主人,一個紅著臉的小仙姑怯怯站在我面前,眼神不住地往我臉上飄啊飄的。我莫名。
這番動作自然驚了聽戲的狐狸仙,狐狸仙熄了觀塵鏡,鏡裡的小曲被掐了嗓子嘎然而止。
“呵呵,紫炁星使好呀,今日怎的得空來看老生?”狐狸仙熱氣騰騰地湊了上來。
小仙姑又怯怯將臉紅上一紅,絞了絞手上錦帕,脆生生道:“見過月下仙人,小仙是月孛,紫炁是小仙的姐姐,小仙……小仙……小仙……”
呃,這小仙姑怎的說話還有迴音?
狐狸仙一拍掌,樂顛顛道:“月孛星使可是來討紅線的?”
小仙姑噌地又刷了一層紅,點頭點得幾乎看不見,隨後又將我瞧上一眼,“正是,不知這位上仙如何稱呼?”
天上地下,竟頭一回有人稱我作“上仙”,我一時萬分感動,正要開口,卻被貫來熱情的狐狸仙搶了先,“哦活活活,這是錦覓,我家旭鳳拉扯大的娃娃,標誌水靈吧?”
我認命地嘆了口氣,見怪不怪。
狐狸仙逢人便介紹我是鳳凰拉扯大的,我不過在棲梧宮住了短短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