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叫響徹了整個山脈,眾人抬起頭來,就見那山頂處幾隻雪白的鷹鷲驀然的只衝而下,身形龐大,矯健,速度靈敏,驚人,夏風還來不及反應,就見那幾只鷹鷲對著她呼嘯而來,卻並不攻擊,只是在她的頭上親熱的盤旋。
蒼梧秋高聲笑道:“老師,你來接我們了嗎?”
“不僅是我來了。”
一個縹緲溫和的聲音在山頂幽幽的傳了下來,聲音平和卻一下子蓋過了所有的狂風呼嘯之聲,帶著溫暖的陽光溫熱。
“整個東荒山上的人都來了,我們等待了太久,今日,親自來迎接我們的王者,軒轅家第八十八代家主,軒轅陽初。”
漫天的風雪在這一刻似乎越發兇猛,無數的人揚起衣袖擋住自己的眼睛,可是透過狹窄的指縫,卻仍舊不可抑制的張大了眼睛。
鋪天蓋地的白衣族人,閃著銀色光芒的鎧甲兵士,無數寒光林立的墓室壁碑,都在一馬平川的東荒山頂靜靜而立。遠處,狂風鼓動,漫天飛霜,孤傲的鷹鷲在天空中盤旋,而那些寂寞的,熱烈的,包含希望的眼眸就這樣在亙古長存的冰雪天地之中默默的投射。
為首的白衣術士突然高舉雙手便拜了下去,身後的眾人隨後也如冰海波濤一般齊齊俯首,成千上萬的白色背脊正對著浩瀚的天際,平滑的如同那些東荒山上千年如一日的白雪冰川。
蒼梧秋抱下雪駝上目瞪口呆的夏風,將他放在地上,然後帶領著身後的屬下從人就跪了下去。
風雪狂灑,無數的頭顱之上,那個一身白裘的東陸孩子的立在那沉默了太多年的軒轅白壁之上,長風而起,捲起他滿頭長髮,孩子伸出手來,不安的擰動著身前的白衣長袍,想說點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半句話。
狂風鼓動,吹著白袍術士獵獵翻飛的衣袖,他抬起頭來,面目含笑。
“桑廉無道,天佑東荒,王者歸來於東陸離火,天將大變,軒轅無疆!”
萬千的衣袖同時舉起,無數的人聲齊聲高呼。
“天佑東荒!天佑東荒!”
後世的史官關於這一段歷史,已經知道的不甚了了,只有上野後代的部分雜記中有所記載:王歸於東荒神廟當日,白虹貫日,飛雪漫天,天降異像.百姓淚泣之,王**之年,擊節於白壁之上,唱曰"桑廉無道,天佑東荒,拔劍擊之,軒轅無疆.".
浩瀚的書頁已經翻開,世間的風雲已在逆轉,天道渺渺,人道茫茫,歷史在齒輪中前行.
滴漏又滴下一股細紗,夜,已經很深了。
寬大的皮草暖榻上,沉睡的孩子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皮輕動,恩嚀一聲,就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一瞬之間,夏風甚至以為自己仍舊留在夢中,沒有醒來。在他人生的這短短几年歲月裡,即便是夢,他也從來沒有妄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走進這樣奢華典雅的房間。
睡塌上皮革柔軟,床柱邊羅曼輕垂,地中央的青銅香爐焚香繚繞,四面床幃雕樑碧玉,白色的雪霽石上盈盈反射著這一室的錦繡玲瓏。
夏風不免心中歡喜,這,不是到神仙居住的地方吧。
正發著愣,突然只聽一陣腳步聲緩緩逼近,夏風掀開那薄紗帷帳,探出頭去,見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青衫少年,那少年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清水,肩上搭著一條雪白的臉巾,看樣子像是個打雜的下人,只是面色有些冰冷,此刻他正目無表情的站在夏風的面前。
“既然已經醒了,就趕快梳洗,漠上各個部落的首領已經都上了山,各脈家族的家長都在神廟裡候了許久,你動作快一點。”
夏風呆呆的坐在那裡,多日來的打擊和疲勞讓他或多或少的是失去了他平日裡靈敏的反應,那孩子見他這個樣子,不由得緩緩皺起了眉頭。
“我是軒轅家青水一脈的旁系子孫,在你沒有正式繼承家主之位之前,你無權要我對你行跪拜之禮。”
夏風看著對方明顯冷淡的臉孔,緩緩地掀開了被子,下了床來,不聲不響的開始洗臉。畢竟不是在安逸環境里長大的孩子,又怎麼會看不出別人的臉色。洗好之後,孩子披上一旁放置的衣物,長長的狐皮斗篷披在瘦小的肩上,看起來有著一絲孤苦無依的伶仃。
“我好了,走吧。”
夏風聲音淡淡的,不見得多有教養,可是卻也不似一般的小門小戶那般沒有見識,前面帶路的孩子微微一愣,隨即開啟了沉木洪門,打起燈籠就走了出去。
此時,雪已經停了。
白日的時候夏風曾見過這白蒼宮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