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要慢慢來,瓷莊要用的資金不比任何小生意。”她不想潑他冷水,但凡事總要務實。
“我自有主張,你不用擔心。”藍非頑皮地扭動五官,一看就知道心中早有算計。“我只要你把自己照顧好就成了,這年頭壞人多,這幾天最好少出門,如果非出去不可,就讓洗老爹跟著吧。”無鹽想反駁什麼,一昂頭,看見他領口髒了一處,這時才想到離開親王府的好幾天裡,愛美的藍非是怎麼過日子的。
他愛乾淨,一天都要換上好兒套衣服也不嫌煩,來到瓷莊,她跟大家忙著整頓,實在顧不了他,可是也不見他抱怨過什麼。
“換你坐。”一股柔情從她心中流過,把藍非按進椅子裡,她為他摘下小冠,替他重新梳過髮式,梳理的過程卻發現他頸部的金鎖片不見了。
“到哪裡去了?那麼重要的東西。”
“什麼?”藍非明知故問。
“金鎖片啊。”
“我把它換成米糧,咱們晚上才有晚膳啊。”他開起玩笑臉不紅氣不喘。
無鹽聽了卻倍覺難過,握住牙梳的手還是梳著他後腦勺的發,愈梳愈覺手沉。
“別難過,我帶你看一樣東西去。”她隱忍的情緒藏得很高明,可是抖著的手怎麼也騙不了他。
她是真心為他那塊金鎖難過。
他為自己的無心玩笑心虛了。最近的他常常心虛,在她面前真是一點壞事都不能做啊。
“看什麼?”她顯然不是很有興趣。
“不說,反正是讓你看了會開心的東西。”他就喜歡逗她玩。
“好。”不想掃興,無鹽動作迅速地替他換新發型。可是她實在沒什麼弄頭髮的能力,一頭歪七妞八的髮髻比原來的還糟糕。
“看起來你沒有這方面的才能。”藍非坦白指出。
這同他的畫眉之樂有點出入,不過,沒關係,慢慢調教總有一天她會變成他心中想要的那種模樣。
“你以後天天來吧,我可以幫你,現在沒人幫你,你怎麼打理自己?”無鹽不敢去揣測他的心情轉折。
誰知道藍公子咧嘴一笑。“反正我已經很久沒有社交活動,不怕人家品頭論足。
大開大闔,進退有守,隨遇而安的男人何其珍貴。無鹽幾乎想給他一個擁抱。
藍非從她手中接過牙梳往梳妝檯一擺,拉著她就跑。
“你急什麼,慢慢來啊!”無鹽真的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帶你去看好東西。”他孩子氣地回頭對她笑。
無鹽被他的笑給勾起無限好心情,對著藍非也翩然還給相對的報酬。
人間好風好景比不上心有靈犀一點通!
拾級而下,地下室的空氣還算流通,照明的簧火掛在四方牆面上反照出幢幢的人影。
“這是關犯人的苦窖嗎?到處陰風慘慘,好可怕。”走進一開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無鹽躲在藍非的身後,等到內室整個亮起來,她才大膽地探出頭來。
“怎麼是,這裡曾經是瓷莊,只是荒廢多年,蟑螂老鼠多少是會有的,其餘那些奇怪的東西絕對沒有。”藍非本來想嚇她一嚇的,看他方才為了金鎖片的事已經夠自責,為免以後事發不好收拾,他決定自己還是多收斂一次的好。
“阿彌陀佛!”藍非又想微笑了。想想無鹽剛毅的個性和獨立的人格,遇上這種暖昧不明的環境還是會表現出女人膽小的特徵來。他享受地帶著她往前走。
“這是什麼,啊,好漂亮!”她驚呼。
藍非把燈籠提得老高,好讓她能一眼看見他想讓她看見的東西。
“我可以……”無鹽指著一排排的櫃子,跟天花板齊高的櫃子密密麻麻鋪著幹稻草和泛黃的宣紙,神秘地吸引她去翻動。
“請便。”他擠眼。
無鹽掀開層層疊疊的覆蓋物,底下赫然出現一疊又一疊,堆積如山的瓷器。
盤、杯、碗,成套的玉壺春酒盅和各式各樣的青花梅瓶,數量之多,叫人歎為觀止。
“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在這裡啊?”她想不出來一棟棄屋怎麼居然放著價值連城的瓷器。
“這間瓷鋪是前朝藍家發跡的老宅,我的祖先就是靠瓷莊起家的,這些東西放了好幾百年應該還有點價值。”藍非淡淡說道:“你看,這張紙一摸就粉了,瓷碗的章印蓋的是八十幾年前的景德窖的東西。”
“你好厲害。”無鹽對藍非有些另眼相看的意味了,在皮相來說他是頂尖的,且他才學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