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嗚!”趙嬸想到心痛處,一哭不可收拾。“神醫大夫說二小姐不會好了,就算她救了王爺,可女人不能生兒子,遲早王爺要變心的啊!”
“嗚嗚……”喜鵲哽咽著。“趙嬸你別哭了,見了小姐不能哭的呀!”
門外的幸兒和福兒再怎麼遲鈍,也聽出端倪了,兩人做個眼色,正想扶王妃回去,但嬋媛卻用力掙開她們,大步推開房門進去。
趙嬸和喜鵲一下子止住哭聲,呆呆望著臉色死白的嬋媛。
“是誰的骨灰回來了?”
“是……”趙嬸忍不住悲傷,還是說了:“是大小姐!”
“晉哥哥呢?”
“晉少爺沒有回來,只託人送了一封信和大小姐的骨灰罈子回來。”
“那我爹又是怎麼回事?”
“小姐,你別問了。”喜鵲好害怕,小姐快撐不住了啊!
“趙嬸,說!”嬋媛沒有理會喜鵲。
“我家老趙說……老爺去幫朝鮮打日本,遇到偷襲,別的將軍怕死,不去救他,老爺已經好多天沒有訊息了……”趙嬸不敢再哭,只是拭著淚水。
“這件事我自己會問王爺。”嬋媛突然覺得兩腿發軟,立刻扶住了福兒,嘴裡仍吩咐道:“幸兒,你去備轎,我要回將軍府。”
趙嬸抓住嬋媛的手臂,哭道:“二小姐,你的傷還沒好,不要走動啊!”
“我要回去看姐姐。”嬋媛面無表情,語氣堅定。
將軍府的寒梅在暖陽下瑟縮地顫抖,承受不住輕柔的東風,瓣瓣飄落,吹落地上,滾過池畔,在冰寒的水池上載浮載沉。
嬋媛顫抖著走進嬋娟的房間,趙叔說,他們讓大小姐睡在她的房裡。
掩上門,彷彿又聞到姐姐的馨香,還有房間裡時常瀰漫的藥味,只是不再有那位疼她的姐姐了。
一個小小的罈子放在桌上,旁邊供了香燭和素果,還有一封信。
看到罈子上頭刻出的“嬋娟”二字,嬋媛再也抑遏不住悲痛,淚如泉湧,滴滴掉落,糊溼了信封上的熟悉字跡:父親大人楊浦親啟
那是晉哥哥的字,為什麼?晉哥哥你帶了姐姐出去,不是應該過著幸福的日子嗎?為什麼姐姐會死了呢?
嬋媛猛地撕開信封,素白紙箋只有短短兩行字:
半身骨灰,芳魂歸家。楊晉無顏,天涯飄零。
嬋娟逝於萬曆二十三年正月十九。
死了!姐姐真的死了,晉哥哥不會說謊的,可晉哥哥你為什麼不回來呢?姐姐不在,爹也不在了,她還有什麼親人啊?晉哥哥,你回來呀!
嬋媛抱住了骨灰罈子,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放聲大哭,身體好痛,不只是傷口痛,而且也是深深的心痛,兩年多的等待,竟是盼到一個惡耗啊!
“王妃!”幸兒和福兒跑了進來,攙扶起哭得全身無力的她。
“王妃,請保重身子。”幸兒體貼地拿手絹為她拭淚。
“你們出去,讓我靜一靜。”
清淚無盡,白燭亦有淚,嬋媛坐在桌前,愣愣地對著骨灰罈子掉淚。
不再有親人了!爹爹、姐姐、晉哥哥全在一夕之間離她而去,從此她是孤伶伶一個人……甚至將會無子無女……王爺畢竟不是她的親人,她只是他的附屬品、掛名的妻子,他可以隨興對她好,讓她過榮華富貴的生活,然而一朝春盡紅顏老,當她不能再扮作美少年,也不能為他生下兒子時,他還會柔情待她嗎?
原來自她受傷醒來之後,一直是在作夢,作著痴心妄想的美夢啊!
沒有心了,哭得心都破碎了,眼淚又是一串一串地掉落。
“嬋媛!”
在她受傷的那晚,她也聽到這個呼喚,她又心痛了,是不是死神在召喚她?
桌邊落下一個黑影,她緩緩抬起頭,了無生意。
濛濛水霧中,她見到了朱翊錚。
他憂心仲仲地看著她,俯身輕拭她的淚痕。“嬋媛,我們回家吧!”
嬋媛?他知道她是楊嬋媛,不是楊嬋娟?她釋懷了,她犯了欺君之罪,他一定會把她處死,也好,就死了吧!
眼前一黑,再也沒有知覺。
有人抱著她賓士,冷風撲過臉頰,他把她埋進了心窩,不再面對悽風苦雨。
渾身都好痛,又是誰在擺弄她的身體?
朦朧睜開雙眼,原來又回到了王府,她失望至極,雙手亂揮,推開了身邊的人,哭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