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擠散了。
始終冷眼看戲的朱翊錚心中一突,他終於明白了,原來搞得民怨沸騰、天下不靖的礦稅政策,竟然只是為了皇帝的愛妃、愛子。
“老五,要不要來抽鴉片煙?保證讓你渾身舒暢。”皇帝招呼著他。
“多謝皇兄。臣弟還有封藩一事……”
“哎!常洛剛當上太子,你當皇叔的就留下來幫他吧!”一句話,又輕易地駁回他的要求。
煙霧裊繞中,朱翊錚告退出來,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再這樣下去,大明王朝還有希望嗎?
當夜,朱翊錚握著嬋媛的手,依舊難以安眠。
嬋媛翻個身,發現他仍然在摩挲她的掌心。
“你還在想事情?”
“嗯,開礦一事,皇兄態度很強硬。可我應允了楊晉,霜兒也回秋水村報訊,我不能失信於他們。”
奔走數月,終究是徒勞無功。嬋媛明白他的煩惱,這不只是一位王爺對一個小村莊的承諾,更是關懷蒼生百姓的最深憂心啊!
就如同他曾經允諾疼愛她一生,五王爺從不失信於人。
“翊錚,你辛苦了。”他又冒出許多白髮了,她輕輕撫著,再在他唇上一吻。“你好好睡,我再進宮面見兩位太后,求她們老人家代為說項。”
他在努力,她也在努力,他心疼地摟住她。“嬋媛,我一直不想讓你捲入朝政,可是此刻民不聊生,民怨四起,我當皇族的接受天下人供養,我不能不管天下事啊!”
“你能做的事,我為什麼不能做?”
他無限疼惜地擁緊她。“唉!如果可以的話,我不要當王爺……”
“王爺!王爺!”侍衛拍著門板,口氣焦急。“宮裡來了太監,說是皇上突發急病,急宣五王爺進宮。”
啟祥宮內,皇帝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地喘著氣。
地下跪了一堆后妃王族,還有十餘年沒有見過皇帝的內閣大臣,準備聽皇帝交代後事。
“哇!鬼呀!”皇帝突然哇哇大叫,神色驚恐,面目扭曲,兩手亂抓,隨侍身邊的太監看了害怕,無人敢靠近。
朱翊錚跪得最近,他膝行到榻邊,握住皇帝的手。“皇兄,臣弟在此保護您,請皇兄安心。”
“好弟弟!”皇帝微睜開眼,氣息稍微緩和。“有你在,朕就安心了,朕都快死了,誰還來顧著朕呵?”
“皇兄,太醫已經用藥,請皇兄好生歇息。”剛才太醫偷偷地說,皇上只是吃壞肚子,沒有致命的危險。
可皇帝就是認定他要死了,眼裡含著淚道:“朕夢到好多宮女、太監來索命,是朕殺了太多人,他們冤魂不散啊!”底下后妃聽到皇帝的哭聲,跟著哭成一團。
“朕當了三十年的皇帝,歌功頌德的很多,上書諫言的更多……咳!”皇帝俯身咳了數聲,朱翊錚忙扶著他的身子,幫他送上痰盂。
“你們的奏章,朕都看過了。”皇帝面向那群陌生的臣子。“朕知道開礦不好,設立稅監也不好,可那是朕的花花江山啊!也罷,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朕要留個好名聲,不開礦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吧!”
此言一出,俯身跪拜的大臣在心中拍手稱慶,朱翊錚雖然也高興,但他不敢掉以輕心。“請皇兄擬幾道手諭,交臣弟和內閣大臣去辦理。”
“好!你扶我起來。”皇帝又咳出一口濃痰,人似乎清爽多了。
幾個太監抬過桌子,準備好筆墨紙硯,皇帝頭昏眼花,拿了筆不知道要寫什麼,還是朱翊錚在旁邊幫他想好文辭,他再一一寫下。
當然,朱翊錚也特地讓皇帝寫了一張免除秋水村開礦的手諭,並請皇帝在每張手諭用印。
蓋到最後一張印璽時,皇帝又清醒多了,他定定望著朱翊錚,若有所思。“老五,朕聽說南方几省官吏貪汙腐敗,扣剋朝廷銀兩,朕不能親自出巡了,你即刻去幫朕處理。”他隨即又寫了一張手諭。
朱翊錚心中有數,皇兄仍然防備他,怕萬一駕崩去了,他這個皇叔會謀害太子,據皇位為己有,所以要把他趕得遠遠的。
“你的王妃不能走,朕死了,太后一定很傷心,讓王妃進宮陪太后吧。”
這一招更高明,朱翊錚心頭一絞,皇兄竟是以五王妃為人質!
他臉上不動聲色,仍是跪下領旨。“臣弟遵旨。”
忽然,鄭貴妃殺豬也似地哀號著:“萬歲爺啊!您不能死!您死了,叫我們母子怎生活下去啊!”
這一尖叫,下面又是哭得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