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人的旋律
小鎮最近流行起跳舞來,中心繁華地段幾家酒店如百樂園、會賓樓等白天繼續經營酒席宴客生意,晚上就將場子清出來,搬來組合音響,開啟旋轉彩燈,搖身一變成為一家小型的舞廳,從傍晚一直開放到午夜。舞曲有快步、中步、慢步,中間還插有中場舞,一大群熟悉或陌生的人湊到一起,跳著默契的舞步,氣氛可謂之熱烈。當然,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閃爍的同時,那一雙雙一對對的舞伴中也不乏曖昧的獵豔者和狩獵者,勾肩搭背,進進退退,拉近了彼此空間上的距離,眼睛深處漸漸燃起一團小火焰,燒得心裡面也癢癢的、熱乎乎的,這也許就是舞廳的魅力之一。
自然,像莫振龍和尹青這種極其正統的人是絕不可能去那種地方的,自己的孩子就更是想都不要想,那是個什麼地方,龍蛇混雜的,被騙了怎麼辦?打起架來多危險?太容易墮落了。尹青白天在家裡做活,也會有鄰居家的大娘、剛結婚的少婦平時沒工作呆在家裡的,便時不時跑來串門,坐在那裡嘮些家常。尹青便把聽來的當成閒話晚上吃飯時講給莫振龍聽,孩子們偶爾也沾沾光,聽到個一兩句,諸如“隔壁家新結婚的燕子和同伴去舞廳跳舞,被丈夫知道了,丈夫直接衝到舞廳把她揪了出來,兩人從舞廳一路吵到家”“後院的那個媳婦趁老公不在家,天天晚上跑去跳舞,她的身體本來不好,跳到後來直咳嗽,乾脆帶著藥去舞廳,嗓子不舒服就喝幾口”等等,後院的媳婦講到眉飛色舞處,從凳子上站起來,還給尹青演示了一套最近新流行的兔子舞的基本動作,引得尹青大笑,在枯燥的做工之餘,倒也算幾分樂趣。每當莫振龍聽到這些,便會無奈地搖搖頭,感嘆世風日下,並警告幾個孩子不要去。
還有一個娛樂活動也是莫振龍和尹青堅決禁止孩子們去參加的,那就是家鄉的二人轉。家鄉那邊每逢家裡有紅白喜事,便會搭臺請來一個樂隊,白天吹拉彈唱地表演一些流行歌曲,晚上就演唱二人轉。民間的二人轉不似電視上播出的那樣一本正經,常常是說的比唱的多,說什麼,自然是黃色笑話。二人轉搭檔一般都是夫妻倆,在臺上一唱一和地開著一些平常人家只有關起門來才好意思講的私房玩笑。當地有部分農村人平時連電視都很少看,也不懂都電視裡在演些啥,二人轉唱的什麼他們也不關心,唯獨這葷嘮還頗能博得他們開心一笑。
莫然和大哥莫辰偷偷去看過一次二人轉,臺上一男一女貌似是夫妻,先唱了一段《馮奎賣妻》,悽悽慘慘、悲悲切切倒也像模像樣,只是女的聲音不知是累到了還是天生的,有些沙啞,聽起來不是很舒服。之後,倆人表演了幾個類似於小品的段子,其中一段女的被男的言語和手腳雙下輕薄一番,佯裝發怒,從臺邊超起磚頭砸向男人的某個身體部位,當然真實暴力場面是被男人用寬大的上衣擋住了的,引得觀眾哈哈大笑。趁著臺下的熱烈氣氛,倆人又唱了一段《十八摸》,唱詞堪稱下流,基本是把全身的敏感部位都摸了個遍,《十八摸》還沒唱完,莫振龍來了,把兩個孩子叫了回去,並嚴令不許再來,莫然當時聽不太懂,但是隱約還是覺得不太好,之後也的確未去過了。
現在回頭想想,任何事物的產生和繁榮都是有他存在的道理和需求的,二人轉表演如此,舞廳的夜夜昇平也是如此。這一陣,仙兒和文文也迷上了跳舞,每晚都玩到很晚才回家。此時,兩個人正和著歡快的舞曲面對面地搖擺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將室內任何或歡快或溫存的交談都淹沒於無形,文文突然想起什麼,大聲問道:
“你怎麼不叫上莫然一起來玩啊?”
仙兒佯裝嚴肅地問:
“舞廳是什麼地方?在那些保守派的人眼裡面,那是一個充滿著靡靡之音、自甘墮落的地方,莫然那麼單純的孩子怎麼可能會來?”
文文點頭表示贊同: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真搞不懂你和那個傻乎乎的小丫頭有什麼共同語言,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仙兒翻了表姐一眼,繼續說教道:
“像你這種滿腦子*和暴力的傢伙,怎麼會懂得什麼叫純潔,什麼是一張白紙呢,我就是羨慕她的一無所知。”
文文嗤之以鼻:
“笑話,這個年頭你跟我講‘純潔’,不亞於告訴我昨晚起來上廁所,一不小心碰到了外星人。哎,你告訴我,純潔和傻有什麼分別?”
“你還別不服氣,往往傻人有傻福。”
“哦,照你這麼說,我這種玲瓏剔透、冰雪聰明的人兒是註定紅顏薄命嘍。”
仙兒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