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便央著王安石:“去洗澡!”
王安石是最不愛去洗澡的,尤其是這大冷的天,脫了衣服多冷。他硬梆梆地說:“不去,別胡鬧。”
王雱見王安石一臉拒絕,改弦更張找上吳氏,不要臉地撒嬌賣萌搖她胳膊:“娘,去洗澡。”
吳氏什麼都好,就是無條件寵溺兒子。她拉著王安石說:“也不差這幾個錢,就帶他去吧!雱兒他最愛乾淨,身上髒他晚上睡不舒坦。”
“對!”王雱直點頭,“還會長蝨子!”
說起蝨子,那真是王雱的噩夢。他前兩年和王安石他們睡一塊,雖則沒完全想起前世的事兒,卻也比別家小孩早熟許多。有天早上他睜開眼,猛地看到只吃得鼓鼓囊囊的蝨子在枕頭上爬啊爬,馬上要爬到他這邊來了!
哇,蝨子!王雱小時候雖然天天被逼著學習,可生活條件從來沒差過,他就沒見過蝨子!
蝨子的源頭,是他爹。
他爹最不愛洗澡。有一回他娘看他爹臉色黑黑的,很不好看,怕他爹熬夜看書熬出病來,就暗暗叫來鄰居大夫給他爹看了看。鄰居大夫看過之後,搖頭說:“沒病,臉色黑是因為沒洗臉,汙垢積太多了。”
王雱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條件差,不能天天洗澡,王雱也忍了,可他爹連臉都不洗,他能說什麼?王雱是不能忍的,從能走路、長牙齒開始,就堅持每天早上起來刷牙洗臉,還一臉兇狠地拉上他爹一起——當然,他爹會聽是因為他兇狠得夠兇還是兇狠得太萌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哪天他爹不洗臉,他就啪嘰一聲,一大早把浸了冷水的毛巾往他爹臉上蓋去,硬生生把他爹冷醒。
這會兒王安石見妻兒主意已決,還想再掙扎一下:“那你們去吧,我在家看看書就好。”
“不行,”王雱堅決不同意,小臉嚴肅得很,“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去女澡堂。”
王安石無奈,只能帶上錢攜妻女兒出門。汴京繁華得很,澡堂子也不少,王安石一家三口帶著換洗衣物出門,沒走出多遠便看到一處門口掛著壺的店家。
這就是宋朝的“洗浴中心”標誌了,王雱抱著自己那套小衣服跑進去,先問了價錢。汴京是首都,首都物價高,他們在揚州時三五文可以洗一次,這兒要十文錢,不過店家說會給配胰子,也就是肥皂的原型,擦身洗頭都能用。
王雱見王安石聽到價格後想走,趕緊和店家砍起價來,什麼我看另一家比較便宜,什麼一家三口都來洗能不能便宜點。王雱人還沒有前頭的櫃子高,只能踮起腳趴在那兒和店家商量:“打個五折六折什麼的唄!”
店家奇了:“什麼叫五折六折?”
“就是折個價,”王雱眼睛亮亮的,可萌了。他賣力地給店家舉例子,“比如十文錢的五折就是五文!”
“喲,這麼小就會算數了,這說法也挺新鮮。”店家說,“那你給我算算,一家三口算你們五折是多少錢?”
“算出來你給我們打五折嗎?”王雱鍥而不捨地砍價。
“行啊,你算。”店家年紀和王安石差不多,家中也有這年紀的兒子,因而對機靈可愛的王雱很是喜歡。
“十五文!”王雱直接報數。他報完就轉身催促王安石,“爹,給錢給錢!”
店家更覺稀奇了,這小孩全程是自己問的價,此前應該是不知道價錢的。這麼小的娃娃,算起數來居然這麼快!店家接過王安石遞來的十五文錢,朝王安石誇道:“令郎可真是聰明伶俐。”
王安石原本捨不得花錢來洗澡,聽店家誇了王雱後才心情舒暢起來。不過,他是不會表露出來滴~當爹的人要沉穩,沉穩!他家這小子,沒人誇就夠皮了,有人誇還不把尾巴翹上天去?於是王安石一臉不以為然地說:“他啊,頑劣得很。”
方洪聽得霧煞煞,不過王雱和司馬琰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釋完,他就動了,堪稱是醍醐灌頂。他煞費苦心想往太學、國子學裡頭塞自己書坊印的書,可不就是為了借太學和國子學的生員們打響名頭,讓這些大宋上下最拔尖的學子們給自己做個活廣告嗎?
方洪心裡有了底,紙牌又攢了一定產量,立刻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起發售日期。方洪心思活絡,先悄然往各個茶館、閒漢聚集地發了一副牌,教他們認了牌學了怎麼玩,便讓他們好好打打看,喜歡的話順便給宣傳宣傳。
很快地,不少人都去方氏書坊買紙牌了。國子學、太學也陸續結束了課程,有出去買書計程車子見一些尋常百姓出入書坊,都覺得稀奇,畢竟許多百姓都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