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豐而斜,下身略胖。它不像宋朝梅瓶那麼秀長,更加平穩實用,也是瓶身造型最美的時期。而到了清代,梅瓶以明代早期為式樣,但口往往略高於時代,和頸相接之處像欠了一點弧度,沒有明代早期那麼好看。而到雍正之後,梅瓶的下身越發加粗,逐漸失去了線條美。我們眼前的這個瓶子,是典型的清代式樣,但相比起後期,又多了一絲靈動韻致,所以初步可以判斷,是清代雍正時期的產品。”
他微微一笑,繼續道,“同時我們可以看出來,此瓶瓶身上的圖案為九龍奪珠圖。梅瓶向來以清秀靈動為主,瓶上繪此圖形的,非常少見。我們再仔細看,這九龍奪珠,其中居於最顯眼位置的這一個龍爪,共有五指。五指巨龍,在古代是皇帝的代指,絕對不可出現在皇室用品以外的任何地方。甚至,只有皇帝本人才能使用。”
他吐了口氣,做出了自己最後的判斷,“綜上而言,這個梅瓶,不是明代官窯出品,而是清代御窯,很有可能出自雍正時期。”
伴隨著他的話,下面再次響起了一片刷刷刷的記錄聲。
伍六段什麼話也沒說出來。他的目光隨著談修之的講述,先是落在梅瓶的瓶口上,再次落在瓶子的肩頸部位。
談修之說的這些判斷細節,他以前完全沒有聽說過,但他卻知道這的確是真的,只是他缺了這方面的知識而已。作為一個鑑定師來說,這就是孤陋寡聞,這就是知識匱乏。因此鑑定錯誤,就是他沒本事!
他轉向蘇進,問道:“你一早就看出來了?”
蘇進道:“是,而且談老闆還漏說了一點。”
他指指談修之的手,道,“梅部內部,有正式的款識。大清雍正年制,六字篆書。現在修復成形,可能不太容易看清。但先前它還是瓷片……”他攤了攤手,沒再說下去。
這一刻,伍六段的臉覺得火辣辣的。
不久之前,他還堂堂正正地表示,文物鑑定,是修復師必須具備的素質。結果現在,沒鑑定出來的,是他自己!這好像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讓他幾乎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而另一邊,任爺接過梅瓶,做出了總結。
“雖然明代正宗成化瓷器和雍正御瓷,哪個價值更高也說不好,但不管怎麼說,它都是非常珍貴的文物,比那件明成化民窯滿庭芳花鳥青花瓷價值還要高一點。所以,在這一項上,我最終還是給九龍梅瓶打了十分,給花鳥梅瓶打了八分。這個分數,應該還是妥當的吧?”
旁邊收藏家們紛紛點頭,表示自己的打分也跟這差不多。
伍六段啞口無言,臉色時青時紅,最後黑成了一片。
這時,任爺突然笑了一笑,若有所指地道:“其實在來這裡之前,這兩個瓶子,究竟哪個是哪邊修復的,我們也不太清楚。只是憑著一顆公心,對此打分而已。”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伍六段,道,“不過現在,它們究竟歸屬於誰,也不用再說了。”
伍六段緊緊地閉著嘴。他知道,這時候如果他坦然認輸,姿態肯定會好看一點。
但他是伍八段伍長老的親弟弟,平時仗著兄長的威勢,在協會里說是橫著走也不為過。現在他突然要被一個三段奪去段位?
要知道,段位被奪,他就根本不是一個修復師了,連參加驚龍會的資格都會沒有!
他今年已經五十三歲,這個年紀,要再從頭開始,跟一幫小年輕一起參加定段考試,一步步走上來……這種感覺,想想就覺得丟人啊!
但事情到現在,已經由不得他做主了。
任爺對著其他幾個裁判笑了笑,道:“今天被伍老師請來當這個裁判,我們真的非常榮幸,實實在在地開了一番眼界!”
他一邊說,一邊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那個九龍梅瓶,片刻後,才戀戀不捨地挪開了目光。
然後,他堂堂正正地道,“綜合我們五位裁判的意見,此時奪段比賽的勝利者為這尊清雍正九龍奪珠青花瓷瓶的修復者!”
他撫須一笑,道,“我猜是這位蘇進小友,對吧?”他拱手道,“恭喜你,從現在開始,你就蘇六段了!”
0560 怎麼可能(三更)
從新人蘇進到蘇六段,蘇進不過花了一天的時間而已。
他微微一笑,向任爺等人拱手,恭敬地道:“多謝各位。”
多謝你們能夠公正以待,依照本心打分。
這位話,蘇進沒有說出來,但是任爺等全部都聽懂了。他們只是一笑,心裡都很有感慨。
伍六段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