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著又生起氣來,道,“要我說,你的驚龍真函就應該為馬王堆而發。從奸商惡徒手上保護漢朝真跡,哪還有什麼比這更大的功勞?什麼家醜不可外揚,簡直愚不可及!君子進德修業,德擺在業之前!德性壞了,還當什麼文物修復師?”
他嘮嘮叨叨,喜怒之色均溢於言表。
他話裡透出了很多意思,蘇進首先留意到的就是那個“家醜不可外傳”。顯然,文物協會在驚龍真函上跳過馬王堆的事情,就是因為這個“家醜”了。而他究竟指的是什麼人,也不用多說了。
看來一個八段做出那樣的事,的確讓文物協會覺得非常難堪啊……
這位齊九段顯然對文物協會的做法非常不以為然。他毫不留情地把協會痛罵了一頓,又要拉著蘇進和雷寶兒往裡走。他邊走邊道:“我來這裡沒別的事情,就是來看你們的。”
他說得理所當然,這時,先前那個七段修復師剛好跨出門檻,見到齊九段時,顯而易見地吃了一驚。他立刻行禮,接著又聽見他的話,驚訝地看了蘇進一眼。
接下來,蘇進見識到了九段修復師在文物修復屆的地位。
齊九段跨過門檻,進入齋宮正殿,一時間,所有人全部停止了交談,然後,迅速站了起來,向齊九段行禮。在這裡的基本上全部都是中段修復師,在外面還能享受一下眾星拱月一般的待遇,在這裡就完全不一樣了。很多人行的都是鞠躬九十度的大禮,尊敬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相比起他們的隆重禮節,齊九段表現得也很謙和,他拱拱手做了一個四方揖,道:“去年一年,勞各位為我華夏的文物修復做出重大貢獻,我齊室銘在此致以深切謝意!”
“不敢,不敢……”各種各樣的謙讓聲音響起,很多人都顯得有點受寵若驚。
然後,齊九段與他們稍微寒暄了幾句,幾乎每個得到單獨對話機會的人都又激動又緊張,旁邊的人也紛紛投以羨慕嫉妒的目光。
剛才清靜如墳墓一樣的齋宮正殿,瞬間變成了一個菜市場,執以甚嚴的“規矩”,在這一刻被所有人忘到了九霄雲外。
蘇進站在齊九段身後看著,對九段的身份地位有了全新的估量。
這時,外面的鐘聲第二次響了起來,悠揚綿長地傳進了殿中。所有人同時肅立,抬頭向外看去。
先前那個七段修復師輕咳一聲,上前道:“吉時已到,我們該出去了。”
齊九段點點頭,轉身拉起雷寶兒的手,笑著說:“寶兒,走,我跟你們一起出去。”他接著又看向蘇進,不容置疑地道,“小蘇,你走我旁邊!”
先前齊九段跟其他人寒暄的時候,蘇進站在附近不遠處,並不引人注目。不少人看見他跟齊九段一起從外面進來,也沒有多留意。雷寶兒雖然只是一個小孩子,但雷家地位何等特殊,受到九段的另眼相待也是正常的事情。
至於這個年輕人,對了,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但眾人萬萬沒想到,齊九段竟然會對這樣一個年輕新人如此親切,還讓他走在自己的身邊!這多半都是託了雷寶兒的福……嘖,剛才雷寶兒跑出去的時候,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出去跟他搞搞關係呢?這個年輕人,真是……
一時間,所有人看著蘇進的眼神都非常複雜,有羨慕,有嫉妒,隱約還有一些不屑。
蘇進對別人的這些目光,向來都是不放在心上的,他點點頭,有禮地道:“齊前輩先請。”
這話對普通的長輩說,還算有禮貌,面對齊室銘這樣的九段,就顯得太隨便了。
齊九段不以為意地笑笑,點了點頭,拉著雷寶兒的手,走在了最前面。
正常情況下,吉時之前,齋宮正殿隊伍將要出發之前,那名七段修復師會向在座的所有人介紹一下接下來的流程,提點一下各人的禮節。
但是齊九段來得太突然,他這樣一打岔,時間就來不及了。
於是那個七段匆匆忙忙地道:“雷寶兒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他尤其看著蘇進,這話主要是對他說的。
其他人都不是第一次參加驚龍會,惟有蘇進是新人。
蘇進微笑點頭,這時齊九段拉著雷寶兒的手已經走到了門外,他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一支隊伍從齋宮正殿出發,沿著柏樹林之間的小樹,向前走去。
齊九段拉著雷寶兒的手,一邊走,一邊小聲跟他說話。
蘇進跟在後面不遠處,他耳力不錯,齊九段聲音雖小,他還是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