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狀態下,修復師能超水平發揮出自己的實力,而在完成工作之後,修復師對文物的領悟很有可能更上一個臺階!
這種狀態可能會比較傷身,但是最好不要打斷,蘇進多半也不會希望他打斷。
今天柳萱也在現場。
一開始,她也跟周圍其他人一樣,被蘇進的工作完全吸引住了。
但現在,她緊盯著蘇進的側臉,盯著一滴汗從他髮際流下,順著臉頰滑下,最後匯聚到下巴上,滴落下來。
此時的蘇進,大汗淋漓,簡直像是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
她的臉上出現了濃濃的擔憂,幾番欲言又止。
但最後,她看見蘇進明亮而專注的眼睛,還是什麼也沒說,而是一轉身,從人群裡鑽了出去。
“當——”
又一聲悠長的聲音響了起來,在山谷裡餘韻嫋嫋,遲遲不絕。
若是有心人就會留意到,這一聲跟最初的一聲相比,幾乎沒什麼差別。
兩百次極耗體力的震山擊之後,蘇進的動作依然沒有變形,鑿擊出來的結果也跟最開始時一樣,完美無缺,挑不出一絲瑕疵。
鑿完這一次,他跟之前一樣向後退了下身體,注視著這個錨孔端祥了一會兒,最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過身,把手中工具分別交到馮秋易和於琢的手上。
他對著兩人笑了一笑,說:“辛苦了。”
他的笑容中宛如有光芒閃爍——這並不是什麼誇張的形容,而是陽光照在汗珠上折射出來的結果。
今天是七月底的一天,從朝陽初升時起就註定了是一個大晴天。
晴天的上午雖然不如下午那麼炎熱,但同樣一直處於高溫中。
高溫中持續一個多小時的高強度工作,普通人說不定會虛脫。
蘇進的體質遠遠強於普通人,此時也一樣大汗淋漓,整個人幾乎都溼透了。
但與此同時,他的氣息仍然非常平穩,笑容一如即往的溫暖平靜,跟一個多小時前剛上去時沒什麼區別。
在他身後,馮秋易和於琢同樣一身大汗,衣服全溼透了。
蘇進看了看他們,催促道:“走走,趕緊下去休息一會兒吧。”
兩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過了一會兒,於琢才說:“蘇老師你才辛苦了,我們一點事也沒有……”
他話音未落,下方突然像打雷一樣,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
三人在腳手架上低頭看去,只見廣場上所有人都抬著頭,仰望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表情激動地鼓著掌。
這一次,他們鼓掌的力度和聲音比剛才那一次更大、更強烈。
石梅鐵只是揮筆輕點,純粹是憑經驗和意識進行判斷,難度不小,但普通人很難看出來。
而蘇進這連續兩百次鑿擊,每次都是一次成型,每一個錨孔都是肉眼可見的完美,這種難度,是個人就能看出來,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更別提,在中間那一陣屏息凝神之中,很多人都感受到了一些異樣的東西。
對他們來說,猶如一場洗禮,讓他們突然對龍門石窟、對盧舍那大佛有了更深的感受。
這感受毫無疑問是蘇進帶來的,至今仍然留在他們的心中。
光是這個,就令人激動難言了!
馮秋易坐在腳手架上,俯視下方無數道目光與滾滾熱潮。他本來真的有點熱、有點累的,但這一刻,所有的負面狀態彷彿都被這樣的熱情一掃而空,他心潮湧動,有很多話想說,但一句也說不出來。
蘇進也看了一眼下面,這時他笑了笑,輕輕一拍馮秋易的肩膀,說:“走,下去吧。”
三人從腳手架上下來,頓時直面了這種熱情。很多人擠過來想跟蘇進說些什麼。
龔來順看著這情景,突然想起了最先開始時,蘇進毛遂自薦要來擬定龍門石窟修復方案時的情景。
那時候,因為他的年紀和專精的門類,他們還有點不放心,還是蘇進自己提出再從文安組請大師過來的。
現在回想起來,龔來順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同時又無比慶幸那時候自己態度還算親切,沒說什麼話得罪蘇進。
能夠請來這種大師,為他們修復龍門石窟,簡直是上輩子做盡了好事換來的。
不……他接著又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蘇進才不是“為了他們”來修復石窟的呢。
這位年輕的大師,眼裡只有文物,只有石窟本身!
大家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