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他就放心了。
他意外地發現,蘇進對這方面的工作異常熟悉。起吊滑輪組根據吊起物品形狀、重量的不同,有著不同的設定方法。
現在他們將要吊起的是槨板,它是很長的長方形,重量非常大。對於這種形狀的物體,可以只吊中部,也可以繫結一頭一尾,把它託舉起來。
繫結頭尾的話,滑輪數量相對會比較多一點,更耗時間。而繫結中部的話,則需要選定合適的平衡點,難度比較大。
董春手上是有真本事的,這些工人都是他帶了多年的老夥計,手底下功夫非常強,毫不猶豫地選了第二種。
董春下到墓坑裡,手指在槨板的不同部位敲打了幾下,側過耳朵,仔細聽它發出的聲音。
最後,他起身抬頭,指著一個地方叫道:“這裡!”
他是對手下的工人說的,而同時,他眼角餘光剛好掃過蘇進。蘇進正攀在他不遠的架子上,往這邊看。
董春一開始沒有留意,等他喊完這兩句話,確定了工人們接下來的動作,才意識到蘇進剛才所看的方向。
他轉頭看了一眼,看見蘇進剛剛跳下架子,走到一塊槨板旁邊。
董春回憶著蘇進剛剛的視線所及,順著它的方向移到自己面前的槨板上,最後停留在了某個點。他心裡微微一驚——這個點,正是他剛才所指的位置!
這年輕人只靠他敲出來的聲音,也瞬間判斷出來了嗎?
這不可能!
他練了幾十年,積攢下來了多少經驗,最後才能做到這一步。這麼一個年輕人,憑什麼可以做到這樣?
董春擰眉,再次去看蘇進。只見對方走到一塊槨板旁邊,半蹲下去,像他剛才那樣,在某些位置敲了幾下。
董春面無表情,側耳去聽他敲出來的聲音,卻聽見上方傳來了幾聲笑:“這小子要幹嘛?跟頭兒一樣敲板定位?”
“想什麼呢?這可是隻有頭兒才會的絕技,他怎麼可能學得會!”
“不要說了,你們忘了?蘇同學本來就是有真本領的。”
“那可不一樣,大學生是有學問,但頭兒這手藝,可是練手練耳練出來的,來不得半點虛假!”
聲音不大,絲絲縷縷地傳過來,擾亂了蘇進敲出來的聲音。董春眉頭一緊,仰頭喝道:“安靜點!”
他聲音一出,上面的工人們頓時閉了嘴,瞬間安靜了下來。
董春連忙轉頭,正好看見蘇進伸出手,用指甲在槨板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劃痕,然後默不作聲地走開了。
董春連忙過去,凝凝神,也跟著敲了幾下。聲音或沉悶、或清脆地傳進他的耳中,無比清晰。
這些聲音昭示著槨板內部的狀況,一股模模糊糊的意念逐漸形成,告訴著董春那個平衡點在哪裡。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槨板表面的某個位置,完全凝住了。
只見那裡有一道淺淺的指甲印痕,並不深刻,卻清晰得要命。一時間,董春連呼吸都幾乎要停住了。
這正是蘇進剛才劃下的那條印痕,它展示著這條槨板最合適吊起的中心點,正跟董春的判斷一模一樣。而這對董春來說,是積累了多年經驗、純憑手感得出的絕活。蘇進這麼一個年輕人,憑什麼可以做到這樣?
董春直起身子,一條條皺紋把他的目光映得格外深邃。他注視著蘇進的背影,有些出神的樣子。
接下來,董春還發現,蘇進做判斷的速度也很快,不比他慢。
他不斷在槨板之間行走前,走到每一塊槨板旁邊,敲了半天之後,用指甲劃出印痕。董春跟在他後面驗證了兩塊,兩塊全部都是一模一樣,兩人的判斷達到了完美的一致。
最後,董春深吸一口氣,抬頭吆喝道:“還在等什麼,還不趕緊幹活!”
滑輪發出響亮的聲音,繩索吊了下來,幾個工人同時行動,麻利地用它捆住一塊槨板。董春比下手勢,槨板先是一沉,繩子繃緊了。漸漸的,它穩定地向上移動,緩緩地被吊向墓坑頂部。
這樣,一塊接一塊的槨板被吊起,每一塊都平衡而穩定,沒出一點差錯。
前三塊都是兩人一起驗證過的,董春毫不猶豫地指定了位置。到第四塊槨板時,他低頭看了一眼。
他熟練地在木材表面找到了蘇進劃下的指痕,而這塊,卻是他完全沒碰過的。
董春盯著那條甲痕看了一會兒,用力一指,道:“這裡!開工!”
槨板再次被吊起,董春懸著心,注視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