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村子裡的年輕人不是很多,像四牛這種二三十歲的最少,他們大部分都離開村子,到別的地方去打工了。這中間有記得家的,不時會往家裡郵錢,偶爾會回來看看。還有一部分,則一去渺無蹤跡,像是從此要跟這裡一刀兩斷一樣。
幾年前,四牛也曾經出去過,但沒出去多久,他就回來了。
從此他就留在村子裡,跟著老人們一起幹點農活,賺點口糧。剩下的時間,他都悶在家裡,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四牛爸媽對兒子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很想他再出門去闖,經常罵他躲懶沒出息。村長對此也有些遺憾。在他看來,四牛的腦子還是很靈活的。當然留在村子裡他也沒少幹活,但跟外面的年青人比起來,還是少了點志氣。
當然,無論是四牛的父母還是村長,最擔憂的還是一件事——這樣下去,四牛可是很不好找媳婦的啊……
而現在在錢二丫嘴裡,四牛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錢二丫的“四叔”,特別心靈手巧,想象力特別豐富。錢二丫沒有爹孃,經常沒人管,孤孤單單一個人。出於某些原因,她也不想跟村裡的孩子一起玩。
四牛離家之前,就經常帶著二丫到處瘋。他給二丫講故事,給她做東西。錢二丫會的東西里,有不少都是四牛教會的。
但後來四牛外出打工,二丫再次變成了一個人。而當他再回來之後,除了幹活,也只是把自己鎖在屋子裡不出門。以前的快活日子,只存在於錢二丫幼小的記憶裡,好像只是一場美夢一樣。
說著,錢二丫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她低著頭,腳尖在地上劃圈,悶聲不吭。
四牛回來得很快,正好聽見了錢二丫後面的話。他的腳步變慢,最後停住,目光復雜地看著小姑娘,似乎有些慚愧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走過來,胡亂忽擼了一下她的小腦袋,道:“是我不對,以後,我還帶你玩!”
錢二丫一偏頭,把他的手從腦袋上甩下去,很是傲嬌地說:“才不要你呢,阿哥要帶我去外面上學了,我不跟你玩了!”
聽見這話,四牛吃驚地抬頭看向蘇進。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沉默中,三個人很快就出發了。
錢二丫拉著蘇進的手,一邊走一邊問東問西,嘴巴就一直沒停過。四牛一直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錢二丫偶爾回頭看他一眼,但很快就又把頭扭回去了。
大雪封山,山路極不好走。錢二丫生活在山村裡,對這一帶非常熟悉,正常情況下,這樣的路她閉著眼睛也能走。但現在情況特殊,沒過多久,她就閉上了嘴,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
片刻後,她身體一輕,整個人騰空,被人抱了起來。
錢二丫一抬頭,正對上那張本來極為熟悉,現在卻覺得有些陌生的面孔。
四牛不看她,直視著前方道:“路不好走,我抱你吧。”
錢二丫的身體輕輕動了一下,但終究沒有掙扎。她輕輕“哼”了一聲,呆在四牛的懷裡不動了。
蘇進側過頭,看了看這一大一小兩個人,露出了微笑。
雪模糊了山嶺的邊界,把一些常見的特徵都隱藏在了下面。要不是錢二丫對這一帶實在太熟,要在這種情況下認路、找出那個山洞,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如此,她認起來也非常費勁。
很快,她就忘記了心裡亂七八糟的小心思,專注地看著周圍,仔細辨認著方向。
她被四牛抱著,不時指向某處,讓他快步走過去,然後再停下來,仔細觀察周圍。
四牛就是她忠實的“坐騎”,二丫說到哪裡去,他就到哪裡。有時候有些路不太好走,他也小心翼翼地護著二丫,穩穩地走過去,不會出一點差錯。
蘇進緊跟在兩人身後,同樣不斷地在左右打量。
他再次拿出了筆記本,不時在上面畫一條線,做一個記號,表情非常嚴肅。
雪的確很厚,超過了腳面的高度,踩上去吱呀吱呀的。蘇進和四牛兩個人的腳不斷陷進雪裡,然後又拔出來,在雪面上留下兩行深深的腳印。
這樣走起來比平時慢很多,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才到達山頂,錢二丫從四牛的懷裡跳下來,眯著眼睛四處張望。
雪光反射天光,非常亮,四牛看了她一眼,寬大的手掌擋在了她的眼睛前面。
過了一會兒,錢二丫突然眼睛一亮,指著一個方向,非常肯定地叫道:“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