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壇門口擺滿了s型護欄,護欄裡黑壓壓的全是人頭。今天的天壇免費入場,但還是要先進入售票廳,用身份證換取門票。
“人真他媽多啊……”汪煤球小聲嘀咕。身為有錢大老闆,就算只是一個暴發戶,他也很久沒有自己排過隊了。
但今天不行,天壇門口眾生平等,一張身份證一張票,誰也不能替代他人。
岑小珍今天格外嚴肅,沒有回應他的抱怨。
此時,周圍也很安靜,準確來說是有點凝重。
這麼多人排隊,說話的人很少,就算在說也只是輕聲細語。偌大一個天壇門口,感覺氛圍跟竟然跟圖書館有點類似。
汪煤球環視四周,心情有些微妙,想了想,又拿出平板電腦,看起後母戊方鼎相關的資料來了。
隊伍前進得很快,幾乎沒有停止的時候,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售票廳。
售票廳裡一共二十臺機器,整整齊齊排成一列,旁邊有工作人員指引。
排隊的遊客只需要到這裡把身份證平放到指定位置,就會自動列印出門票來。
門票跟電腦宣傳上顯示的一模一樣,一半藍,一半紅,紙質堅韌,上面印著後母戊方鼎內部“後母戊”三個字的紋樣,顏色對比非常鮮明。
汪煤球白手起家,直到現在身家億萬,也是見識過不少風浪的。
不知為何,他現在拿著這張票,心情竟然莫明的有些激動。
就是這樣的一張張投票,就要決定後母戊方鼎的真假嗎?
所謂文物的鑑定,真的是這麼輕鬆的事情嗎?
來之前,汪煤球還挺自信的,臨到這裡,他突然開始懷疑了。
不過他什麼也沒說,隊伍繼續前行,他倆拿著票順著人流走出售票廳,進入了天壇正門。
天壇跟上次舉行驚龍會時相比,基本上沒有分別,只是到處擺滿了指示牌,上面註明了天壇各個主要建築物的所在。
其中最大最顯眼的是“圜丘壇”,也就是今天投票的主要場所。
今天的天壇算是正式開放,遊客在投票前後還可以去祈年殿皇穹宇之類的地方參觀遊玩,這一方面是提供給投票遊客的福利,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分流。
“先去哪裡?”岑小珍看著旁邊的指示牌問道。
“當然是先去環丘投票了!”汪煤球毫不猶豫地說。
“是圜(yuan)丘!”岑小珍糾正他,對老闆的文盲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不過她並不反對汪煤球的決定,只是有些猶豫著道:“投完票之後,能陪我去祈年殿看看嗎?”
“那有什麼不行?本來也要去的。怎麼了?”汪煤球爽快地說。
“沒什麼……只是以前每年驚龍會,文物修復師的定段和升級考試,都是在那裡舉行的……”岑小珍目注祈年殿方面,有些悵惘地說道。
汪煤球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樣子,有些驚奇,忍不住問道:“你還是想當文物修復師?那幹嘛不去參加那什麼定段考試?”
“我沒那個能力的。”岑小珍輕輕嘆了口氣。也許是因為天壇對修復師的意義格外不同,身處這裡,她第一次對汪煤球說出了真心話,“你知道,我小時候在定爐派學過,那是一個文物修復門派,專精鐵、銅等金屬文物的修復。在那裡,我有十幾個同門,大多都跟我年紀差不多。我們同吃同住,同進同出,關係越密切,越能感覺到天賦的差別。”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惆悵更濃,“不同的礦石,他們隨便摸一下就能摸出不同;不同的青銅鐵甲,他們稍微看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麼朝代的。我呢,只能在旁邊發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們之間的差距越拉越大……”
她的聲音漸漸變輕,最後停了下來,然後聽見汪煤球冷不丁地插進來的一句:“然後你就逃了?”
“……”岑小珍一愣,轉頭看他。
汪煤球抬頭看著前方的天空與樹林,這個將近五十的中年男子面板粗糙黝黑,好像每一根皺紋裡都滲透著煤灰。他舉止向來粗魯,不通禮儀,小學畢業,常用字都認不全,暴發戶的氣質時時刻刻透露在他的一舉一動中。
然而現在,他目光清明,轉過來看著岑小珍的目光裡帶著一絲篤定,“你覺得你不如別人,可能一輩子也比不上,所以就逃跑了?”
“我……”岑小珍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是你還是很喜歡文物,喜歡文物修復,所以跑也跑不遠,就到我這裡來當個鑑定秘書。但你心裡想的,還是文物修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