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早,我們離開了新疆,坐上去往哈爾濱的火車。火車跌跌撞撞的開過無數個黑夜,好不容易抵達了哈爾濱。
到站時正是夜晚,車站裡湧出了一股人流,我們隨著人流一起來到外面。站外天灰濛濛的,看起來像似要下雨般。
人流很快便分散了,車站只熱鬧一時,一時的熱鬧過後,便只剩下空蕩的椅子和骯髒的地板上雜亂的紙張果皮。
天氣很冷,雖然已經初春了,但寒氣依舊逼人,呵出一口氣像仙人吞雲吐霧般,我們在站外凍得瑟瑟發抖,左右遙看四處尋找炑十墓說的人。
“那傢伙該不會忘了我們了吧。”方庸一邊眺望一邊說。
我也有點擔憂,畢竟是素未謀面的人,相互之間錯過了也許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一箇中年男人撐著一把油紙傘向我們走來,很快到達我們面前,彬彬有禮地開口問:“是方一嗎?”
“我是。”我說。
“我是十墓叫來接你們的,請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住宿。”他笑眯眯地說。
這個讓人感覺很奇怪,卻說不出那裡奇怪。天未下雨他卻撐著傘,那傘也不是現代人所用的雨傘,仔細看他,身上穿的還是民國時期的衣服,雖然他竭力裝成人的模樣,卻依舊讓人感覺陰森森。
發覺他是鬼讓我吃了一驚,雖然認為炑十墓自己沒空來接我們,但我以為他會叫周潔或者其他人,卻沒想到他竟然找個鬼來接我們。
我們跟在他後面,走進一條陰暗的小巷裡,巷子盡頭的一間屋子的屋簷下掛著一個紅通通的白燈籠,除了燈籠發出的紅光,此地再無別的光線。
那人帶著我們來到燈籠下的房子門外,這是一間狹隘的老舊的房子,有著二三十年代的風格,現在看起來就是一棟危房了。
這一帶盡是這種房子,我懷疑我們來到鬼集裡。那人轉過臉對我們笑了笑,說:“你們今晚在這兒休息,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們。”說罷,他眨眼間便消失了。
方庸伸手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年邁的老太太,老人穿著黑色的大棉襖,像死人裹著棉被一樣,她上下的打量了我們幾個,好一會才開口問:“住店麼?”
“住。”方庸說。
我不由得佩服他的膽大,老人轉身往後走,我們也跟了進去,一進門便聞到一股黴味,像許多年沒人住的房子,空氣都發了黴一樣。
王昊關上門,把我們都關進這間幽暗陰森的屋子裡。老人拿著蠟燭走上二樓的階梯,我們也跟著走了上去,樓梯老得像她的牙齒,鬆動得隨時會塌陷一樣。
“幾個房?”上了二樓,老太太開口問,自從她開始帶路以來,就再也沒有轉身看過我們。
方庸看了我一眼,我豎起一根手指,他便說:“一間就夠了。”
這種情況下,我倒是很願意大傢伙聚集在一塊過夜。
老太太給了方庸一串生鏽的鑰匙,指了指樓梯最後一間房間,便走下樓。這房間的隔壁就是廁所,整個房間裡充斥著一大鼓尿騷味。
裡面有三張凌亂不堪的床,像是每一次離開的人留下的痕跡從未被清理過一樣,地板上紙屑菸蒂還有各種各樣食物的剩渣攪和在一起,綠油油的發生各種各樣的化學反應。
掀起一張被子,被子上沾著的死去的蛔蟲的屍體,紛紛掉下來,一陣陣噁心的氣味從被子下散發出來,像被忽然開啟的毒氣罐一樣,燻得人想吐。
“我靠!”王昊皺著眉頭叫道:“這都幾十年沒人清掃過了!”
“我覺得我們隨便在外面找一家旅館都比這裡好,你們覺得呢?”我說。
“要走嗎?換一間?”他看著我問。
“別費勁了。”方庸說,“隨便收拾一下……”
“隨便收拾也躺不下去啊!”王昊痛苦的說。
我表示贊同,實在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下入睡。
“那去跟老闆娘說一聲,給我們換房間怎麼樣?”方庸問。
我搖搖頭,那老太太看起來像個幽靈一樣,再說這間房都這副模樣了,其他的肯定也好不到那裡去。
“那要換地方嗎?”方庸問。
我是想換地方的,但還沒開口說,方庸又接著說:“換地方也太麻煩了,還是將就點睡吧,我們不要睡床,把自己的睡袋拿出來,把地板清理一下,就在地板上湊合過一夜怎麼樣?”
“會有老鼠、蟑螂的。”我說。
“那要不支個帳篷?”他問,他是不想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