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未來的及有任何反應,他已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的身子直線向後飛倒,鼻中聞到了血腥味,再定眸看時,簡聆溪已縱身跳進了魔鏡之中!
右手空空,握緊,依舊空空。
這種空洞感像是幻覺,我無法相信,就在前一剎那還緊握著的手,為什麼這一剎那忽然就沒有了。
先生!先生!簡聆溪!簡聆溪!
我飛快跑到魔鏡前,看見鏡中地動山搖、巨石翻滾,簡聆溪在肆虐凌厲的塵沙中筆直而立,手裡的清絕劍散發出濃郁的幾近壓抑的血光,隱隱然有黑色的影子在血光中飛舞。
“清絕,本屬凡鐵。幸得際遇,在鏡夕湖中獨享日月精華、天地靈氣千年餘,得其寒氣;以三十六萬鮮血喂浸,得其煞氣。最後得劍者簡聆溪以奇術鎖江湖高手七十九名魂魄於其中,得其無法輪迴不得自由的怨恨。” 他緩緩的道,雖然還是同樣的音質,卻已全無那種溫潤似水的味道。
雖然我從沒聽過這樣的聲音,但是我就是知道,這才是真正屬於簡聆溪的聲音。獨屬於南冥鏡夕湖邊那個多情的無情、無情的多情的主人簡聆溪的聲音。
“不……不要……先生不要……”我忽然開始哭,哭得一塌糊塗。剛才的那句話一直在腦海裡迴響個不停——小溪,再見。
——小溪,再見。
再見,即是永訣?
再見,即是永訣!
“千年的日月精華天地靈氣、三十六萬鮮血、七十九名高手,才有這樣一柄劍。我不信它毀滅不了這面魔鏡!”
最後一個字優雅的在簡聆溪唇邊消失,我看見清絕劍上黑色的影子已近狂亂的飛舞,劍的血光與鏡外的天色相連,逐漸模糊起來。
不!不要!不讓你死,不能死,不允許你死!我不允許!!
突然間,我的眉心似乎也有什麼東西爆炸開了,迸發出一片明月般皎潔的清光,清光所到之處,血色頓減,而魔鏡上似綠非綠似紅非紅的奇光,也慢慢的消弭了……
這本是一瞬間所發生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腦海中過程卻絕對漫長,漫長的足夠讓我把另一些事情回想起來——
我被封在清絕劍中,整整九年。那九年裡,與簡聆溪朝夕相對。
他總是靜靜的坐在湖邊,視線投放到很遙遠的地方,而清絕劍就放在他的身邊不到三寸處。我每天都用最最惡毒的話語罵他嘲笑他諷刺他,他從來不回應,彷彿聽不見。
然後有一天,人跡罕至的南冥,來了兩個人。簡聆溪轉身,見到來人顯得有些驚訝。
那是一個很老很老了的老頭,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只在想:這麼老的人類,為什麼他還不死?後來我才知道,那老頭居然就是簡聆溪的師父——無名子。
而跟在他身邊的,卻是個妙齡少女。無名子道:“三娘,過來見過聆溪。”
那少女抬起頭,紅撲撲的臉,一雙眼睛非常非常的靦腆溫柔,她看了簡聆溪一眼,立刻又垂下頭去,幾不可聞的行禮道:“見過師兄。”
“她是秦老的獨生女兒,秦老臨終託孤,讓她拜我為師,我有要事在身,所以帶她先來你這住幾天,等我回來再決定如何安置她。”
簡聆溪沒說話。於是無名子就飛快的走了,他離去的樣子簡直就像在逃難。就這樣,這個叫三孃的秦氏少女便在南冥住了下來。
簡聆溪幾乎很少跟她說話,她也自得其樂,每天做飯打掃,將所有的家事都往身上攬。簡聆溪雖然不說,但我想這姑娘的廚藝肯定很不錯,因為無論她盛多少飯,他都吃完了。
只有一次,秦三娘問他道:“師父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
“啊?”她很驚訝,而他笑笑,沒再說下去。
在湖邊靜坐時我忍不住道:“你那個老不死的師父其實是把她當個大包袱一樣扔給你吧?”
我沒指望他會回答,誰知他卻點點頭道:“嗯。”
“你知道他打的是那個主意,還由著他這麼胡來?”
“無所謂。我跟著他二十年,已經習慣了。”
“不愧是老怪物教出的小怪物!好一對怪物師徒!”我冷哼了一聲,不想卻聽他喚道:“一夕。”
“幹嗎?”
他望著湖那邊的晚霞,表情很和顏悅色:“你不覺得像現在這樣,能夠每天靜靜的看日出日落、朝霞晚霞,是件很幸福的事麼?二十年了,人間終於迎來了太平。”
我呆